醫(yī)都：“縣令知道了？”

安樂輕笑搖頭道：“只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瑣事，不過想利用縣令大人怕是不易?！?/br>
鬼醫(yī)理罷藥盒，“他都問出了什么？”

安樂想了想道：“莫約是我命他去偷縣令大人的信之類的，他并不知我的打算，所以縣令大人應(yīng)該還不清楚我的目的，還以可以挽救?！?/br>
刀鬼接嘴嘲諷道：“只怕你是無力回天了，那個(gè)縣令怕是沒你想的那么好糊弄?！?/br>
安樂只是苦笑。

第49章三枚銅板，賭這一盤（上）

安樂從鬼醫(yī)那邊出來卻并不打算立刻回知府，他摸了摸身上的銀子拐向了酒鋪。

北風(fēng)徹骨，酒旗招搖，依舊獨(dú)飲，依舊白酒。

天寒結(jié)霜，白酒入肚，指涼暖腸。

安樂偏愛白酒，清冽，醇甜，余味尚留口中的爽凈。約莫是用城外的河水釀酒，稍帶土味，不算特別清澈如水，卻意外的深得安樂的喜愛。

細(xì)口的酒瓶已空了三瓶，安樂有些恍惚，眼角余光瞥見一頭雪白長(zhǎng)發(fā)。

安樂猛然轉(zhuǎn)頭，卻不見人。

“醉了？”

安樂目光重新移回酒瓶上，“也對(duì)，畢竟梅花還未開。”

五瓶酒空，安樂起身付了賬。從酒鋪?zhàn)呋刂┻^兩條街。畢竟入冬，天亮的偏晚，安樂走出酒鋪時(shí)早點(diǎn)才剛剛開鋪，嗅著包子的香味，安樂把五文錢遞了出去換了兩個(gè)包子。

然而沒走幾步路，安樂又瞥見了一家餛飩店，清湯餛飩?cè)?，加蝦四文。安樂想了想給了四文。

一路回府安樂是吃過去的，走到知府門前打了個(gè)飽嗝。

知府門前比較冷清，一面灰墻，兩棵梅樹。

而縣令大人府上后院里也有梅樹，府里的梅樹似乎長(zhǎng)得要好些，花苞比外頭的要多些。

安樂打量著那些緊閉著的花苞，算著能否趕在春節(jié)前開花。

“梅花泡茶不知何味？”安樂笑笑。

繞道走到知府后方，安樂身輕如燕飛上瓦墻。

回到自己的雜屋，安樂冷得打顫，沉思良久才拿起那件被他細(xì)細(xì)疊好的貂裘披在肩上，再捧起了那只手爐。

安樂抓著貂裘心里盤算著怎么讓縣令大人忘了這事，好讓他把這件貂裘占為己有。

百無聊賴的在床上坐了會(huì)兒，安樂忍不住站起來走了幾圈又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他瞄了一眼桌上的墨硯，略驚愕的發(fā)現(xiàn)它已結(jié)冰，安樂隨后露出了微笑。

披著貂裘，手捧手爐，安樂大搖大擺的走向縣令大人的書房。

縣令大人的書房中放著暖爐，比安樂那間雜屋暖和多了。

安樂在門上敲了三聲，縣令大人清冷的聲音傳來，“進(jìn)來?！?/br>
安樂笑嘻嘻的推門進(jìn)去。

縣令大人坐在桌前頭也不抬，“何事？”

安樂道：“借墨硯?！?/br>
縣令大人接著火光看著手中汗青，“為何，你那雜屋什么沒有？”

安樂覺得大人話中有話，不過他當(dāng)作表面話，“天氣寒涼，墨硯結(jié)冰了?！?/br>
縣令大人輕笑著抬眸，然后愣住了。

“終于記起手爐的作用了？”

安樂干笑道：“多謝大人早上提醒。”

縣令大人又掃了一眼安樂肩上的貂裘，安樂厚臉皮的頂住了。

兩人對(duì)視了半晌，縣令大人輕聲嘆了一口氣起身將柜子里的墨硯取出放在桌上。

“你要寫什么就在這里寫吧?！?/br>
安樂暗中笑得萬分狡黠。

縣令大人卻又接道：“省得你把本官的墨硯也摸去?！?/br>
安樂不笑了，“……”

對(duì)著一張宣紙和墨硯，安樂提筆頓住了，任由一滴墨汁滴落，在紙上暈開。

其實(shí)安樂也并不是想寫什么畫什么，他只是閑了，冷了，想找個(gè)借口呆在縣令大人的書房里暖和一下。

不過既然紙筆都拿出來了——

縣令大人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的安樂，他已經(jīng)起身，懸著胳膊在宣紙上行云流水的寫畫著。

縣令大人收回了目光。

一人手捧汗青，一人提手懸筆，燈下靜默著。

燈芯慢慢低了下去，火光減弱，最后熄滅。

縣令大人這才抬眸開口道：“安樂，去挑一挑燈。”

安樂撇撇嘴放下筆調(diào)侃道：“大人，要不要我把心挖出來，給大人照明？”

縣令大人冷笑道：“你這顆心也能叫丹心？”

安樂跟著笑笑，去挑了挑燈，火光又亮起來，縣令大人卻放下了手中的東西往那張紙上瞥了一眼。

揮毫寫意，卻也有細(xì)細(xì)的工筆，瀟灑的潑墨是一片江雪。

一舟，一人，一江雪。

“還在想江雪獨(dú)釣？”

安樂微笑道：“一生至愿，一世所求?！?/br>
縣令大人看著那一片廣闊江雪中的孤舟，輕聲道：“只為如此？”

安樂笑道：“若能如此，便已無憾。”

縣令大人看著安樂帶著笑意的眼睛，沒有任何嘲諷和不屑，清澈且認(rèn)真。

不為利祿，不為權(quán)勢(shì)，不為虛名，卻只是癡癡向往江雪一孤舟，他說，這是一生至愿，一世所求；他說，若能如此，便已無憾。

縣令大人恍然發(fā)現(xiàn)，安樂或許并非他想的那般狡黠陰狠。

安樂見大人遲遲不回聲，便理了理紙筆，道：“大人，我先回去了?！?/br>
縣令大人沉吟道：“恩?！?/br>
安樂欣喜縣令大人并未讓他放下貂裘再走，便趁大人還未改意前先踏出了門。

天色漸亮，燈火不再耀眼，書房暖氣未散，卻少了一人，縣令大人覺得微寒。

“難道是因?yàn)榘涯羌豸米尳o他了？”

縣令大人喚人泡茶，靜靜坐在桌前卻再也無心看那汗青一眼。

他一直這般坐著，直到茶盞放在他的面前。

縣令大人抿了一口茶，目光掃到了安樂那副江雪孤舟上。

左上角有大片余白，兩側(cè)梅影參差，一片茫茫江雪上只一孤舟飄蕩，漁者身影隱約不清，但縣令大人覺得他應(yīng)該在笑。

——并非欲漁，只為江雪。

在右下角的一片梅影中，縣令大人依稀可以看見一個(gè)瀟灑的大字——獨(dú)。

黑衣男子走進(jìn)書房卻見縣令大人正提筆繪著丹青。

“大人？”

縣令大人抬眸，黑衣男子走上前來問道：“大人不是懷疑上次出手相救之人是安樂么？既然如此，屬下就去查——”

縣令大人淡然道：“哦？如何查？”

黑衣男子道：“安樂總會(huì)有沐浴之時(shí)，若他有傷——”

縣令大人打斷道：“此事不急，不必費(fèi)心。”

黑衣男子便默然，他偷偷掃了一眼縣令大人筆下那副丹青，依舊是一個(gè)人，大人最近的丹青一直都是這人，側(cè)身，散發(fā)，大人卻依舊未繪上此人的臉。

縣令大人忽然輕聲問道：“小二，你一生所求是何物？”

黑衣男子面無表情道：“別叫我小二。”

“好的小二。”

黑衣男子道：“……大人為何忽然問起這個(gè)？”

縣令大人放下了筆，調(diào)侃般的笑道：“就是想問問?！?/br>
黑衣男子默默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主子，是主子，主子，是他給自己發(fā)工錢的，發(fā)工錢，工錢——

“莫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