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shù)字，小九沒再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他長吁了口氣，在厲禹的頭皮上蹭了蹭，彷佛安心似地，擠出一個小小的笑臉。

「我以前，在戲院，差點被人帶走過。還好，現(xiàn)在你，找到我了?！?/br>
厲禹愣了下，抬頭看了他一眼。砰、砰！煙花持續(xù)地散開，四周的人潮不停歡呼著、彷佛與他們無關(guān)的情緒。

卻只見孩子的笑顏，比花火絢爛。

☆、第二十二根火柴

第二十二根火柴

１.

跨年煙火結(jié)束，還有一部分的人留在廣場里。但人潮開始陸續(xù)地散了，厲禹和孩子也在其中，離開時他讓小九跨坐在自己頸后，把那小人兒舉高高，便往低垂枝條的植樹下走。

小九機伶地閃過往自己臉上掃的樹枝，「呼」一下地把手掌拍在厲禹臉上。厲禹正面挨了他一掌，默默地搔了搔頭，兩旁的人們有說有笑地走過，他們也往公車站牌移動著。

「話說，你還有個meimei啊？」

「嗯?！?/br>
也許下午睡夠了，孩子沒有一點疲倦的樣子。反而是厲禹散場時實在沒忍住，便點了根煙稍微提神。

「其他家人呢？」

「應(yīng)該，都、還在?！?/br>
呼出的煙霧向上飄散，小九兩手放在厲禹頭頂，看見白煙，便皺著鼻子哼氣，同時他挪動自己的雙腿搓了搓厲禹的臉頰。

后者沒能接著問下去，倒是差點把嘴里那根煙噴出來，無奈地朝上瞥了一眼。小九停止惡作劇，臉上滿是高興的表情，彷佛心滿意足似的，讓厲禹也不自覺地?fù)P起唇角。

「不要搓我?！?/br>
「喔?！?/br>
「也不要，學(xué)我，喔?！?/br>
小九又「呼」地把手掌往他臉上拍，厲禹走在零星的人群中，這次卻眼捷手快地抬起手隔擋。小手拍在他的手背上，啪！小九似乎不大滿意，便不安份地想再挪動自己的兩條腿。

卻沒想到縮回手，還沒能得逞他便忽然重心不穩(wěn)地往后栽。厲禹迅速地丟下煙，兩手捉住小九向后滑動的小腿，只聽見孩子「唔」的一聲，腦袋撞上他的后腰，整個人倒掛在他背后，垂落的大衣毫無懸念地拖到水泥地上。

厲禹穩(wěn)穩(wěn)地抓著他的腿，登時也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經(jīng)過的人群向他們投以詭異的目光?；蛟S他該放手……不不不不，干嘛都好，但就是不能放手。

「起得來嗎？」

固定住孩子的兩只腳，把頭往后仰，看看小九的狀況。后者正掛在半空中，上衣反過來蓋在自己臉上，布料下傳來模糊的聲音，與厲禹分享他此刻的感想。

「肚子，涼涼的呢?！?/br>
中空的肚皮在夜風(fēng)里打了個顫，有經(jīng)過的旁人對著他們笑出聲。

「喔?！?/br>
厲禹想了想，九十度地向前彎腰。小九「嘿」地從他背上坐起身，拉好衣服，慢吞吞地挪動位置、再趴到他肩上。

「好了?！?/br>
重新直起身子，厲禹背著他繼續(xù)往前走。遠(yuǎn)處依稀還有煙火聲，呼應(yīng)著四周無聲的燈火，小九大概玩夠了，用自己的臉貼著他的肩膀，舒服地來回摩擦。

和出門前的安靜不同，好像那樣天真的舉動，只有在能被恣意縱容時顯露。

２.

「如果能回到原本的家，你要回去嗎？」

回程的公交車比來時更難等，小九和厲禹一同站在人龍中，等著站牌前的隊伍緩緩前進(jìn)。

不遠(yuǎn)處的彩燈依然在矮樹上閃著各式各樣的顏色。厲禹又點了根煙，隨口接續(xù)剛才沒問完的話。小九本來正來回晃動著他的手，聽見問題，愣了愣，便松開厲禹。

「你要把我，送回去？」

沒留意到他的反應(yīng)，厲禹聳聳肩。把香煙湊到嘴邊、猛吸了一口，小九觀察他的臉色，可他望著馬路的一頭，神色相當(dāng)?shù)弧?/br>
「你四師姊的原生家庭就不怎么樣。雙親離異，老爹沒事就打她……她是逃出來的，但以前也沒人會要求她回去?！?/br>
言下之意好像在說，他同樣不會要小九回到他不想去的地方?？杉词谷绱?，小九仍默默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和一旁厲禹比他大上不少的腳。

「沒有人會強迫你?！?/br>
頭上又落下了一句補充，彷佛安撫。小九不自覺地碰了碰一片寂靜的左耳，睜大著眼，不知想著什么，他用非常細(xì)小的聲音提出疑問。

「即使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不值一提？」

「什么？」

不值一提。小九用了個過分成熟的詞，可惜隊伍中的其它交談聲把他的問句蓋了過去，厲禹并沒有聽清楚，只能拿開煙，低下頭，讓他再重復(fù)一次。

小九沒有立即回答，視線和厲禹對上，小臉上寫著莫名的茫然。其實他正想著該不該告訴厲禹、自己在家中作了夢，煙火看完了，他很慶幸他沒有在凌晨以前和厲禹說他失聰?shù)氖隆?/br>
要不然沒有今夜的花火，也不會有人海遼闊，有人找到他。

「我不想，回去那個家?！?/br>
「喔，那也沒什么?！?/br>
小九輕輕點頭，朝厲禹招了招手，對方挑起眉，如他所想地彎下腰。小九便踮起腳尖，捧著那人的臉，以前額貼住前額。

「我從來沒有，想要，威脅你?！?/br>
「喔。那個……我知道?！?/br>
「嗯，我下午作了夢，跟那人換。左邊的耳朵，聽不到了?！?/br>
手里的半截?zé)煆膮栍硎种械袈?，小九在貼近的臉上看見了呆滯與愕然。他放下手，看著腳邊熄滅的煙，又抬頭望去，大樓之間的夜空漆黑異常，煙花散盡后，城市的天上也看不見星點。

但曾經(jīng)盛放的，有人會記得。

「可是，我今天很開心。就算以后來了很多次，我覺得，我也還是會，很開心?！?/br>
☆、第二十三根火柴

第二十三根火柴

１.

「為什么不早點說？」

厲禹的聲音多少有些失控得變質(zhì)，雖他覺得自己不過是在明知故問……而小九給的回答，確實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因為我想，高高興興地，和你來看煙火?！?/br>
臉上的認(rèn)真卻讓人無法響應(yīng)他。于是回程時，一路沉默。

厲禹到了市區(qū)外取自己的車，再把一直看著他、卻也不說話的小九載回去。聽力缺損的事不急著馬上檢查，但稍微回想，下午那群鄰居的孩子把躲避球砸在窗戶上、小九卻睡得一樣沉……厲禹猜，他早知道結(jié)果了。

他不想質(zhì)疑小九的話。況且之前如果聽力異常、那他們同住也總會發(fā)現(xiàn)?？蓡栴}是，為什么？那孩子早答應(yīng)過他不再去見夢里的「那個人」啊。

「小九?！?/br>
兩旁的田地在深夜里看上去有些陰森，轎車駛在通往小區(qū)的道路上。呼嘯過一盞盞微弱的街燈，副駕駛座上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