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衣服的間隙，姜竣驀然抬頭，看到了遮陽傘下的霍敏。他對著這邊露出個笑容，揮了揮手，迫不及待就要過去。唐悅正給他換著短褲呢，雖然隔著一層簾子，身體的輪廓還是在太陽底下又薄又透地顯現(xiàn)出來。他不自覺地一窘，那笑容變得靦腆，熱意的目光穿過重重人群直射過來，讓人無處躲藏。

連霍敏身邊的助理姑娘都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

霍敏冷冷地看著：“明天換個人來?！?/br>
說完起身便走，老楊追在身后：“哎，小敏，這樣不行啊。我們都簽了合同的呀?！?/br>
“沒我的簽字不作數(shù)?！?/br>
“小敏，小敏！”

姜竣看著那邊一行人浩浩蕩蕩要走，沒換好衣服就推開唐悅跑了過去。他適時地在霍敏上車之前攔在前面：“霍總，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和你證明，我是最適合的?！?/br>
“你用什么證明？”

姜竣掃了一圈周圍，握了握他的手：“你別走?！?/br>
他跑到場地，和導(dǎo)演道具師說了一會。頓時，四面八方的水管沖著他噴射過來。那都是冷水，為了呈現(xiàn)出最完美的親水景觀，他必須在冷水的激射下做出分毫不差的動作。冷水沖得人站都站不穩(wěn)，很快身上的T恤又濕了，緊緊地裹著男人的軀體。烈日炎炎下，那水撲頭撲臉地往身上噴，不過片刻，竟凍得人牙齒打顫。而姜竣渾然不覺，迎著鏡頭恰到好處地擺著笑容，俊美的臉龐水珠四散崩落，濕透的布料緊緊裹著胸肌，整個人禁欲而魅惑，讓人無法呼吸。在場的人都看得驚住了，而姜竣還在拍，鏡頭捕捉下每個表情和動作都是完美，不用修，直接放出來就是一張宣傳海報。

半個小時過去了，連周圍的人都感受到了寒意。姜竣肌rou緊繃，冷水射過來的時候會不自覺反應(yīng)一下，盡管如此，臉上的笑容依然盡職盡業(yè)地展現(xiàn)，沒有僵掉一分。一組拍攝完畢，不滿意再來；拍完，再來；拍完，再來……直到霍敏說停，他面無表情地宣布：“夠了。”

唐悅快步上前，毛巾裹住凍得僵硬的男人，都快要哭出來了。

“哥，你何必呢？”

姜竣微笑著搖頭。

眼看著霍敏轉(zhuǎn)身要走，他發(fā)著抖緊追上去，話都說不成一句：“我……我算……及格了吧？”

霍敏看了看他，沒說話走了。

第二天是跳泳池，不停地跳泳池。姜竣不怕苦、不怕累，還和工作人員打成了一片。他笑著撐在泳池邊上吃檸檬，露出赤裸的上身，引得一群小姑娘尖叫連連。檸檬吃了不少，酸倒了牙，他歪頭苦笑的模樣純真又迷人。近來，他在霍敏面前總有些笨，時不時就要靦腆?；蛟S是面對鏡頭多了，面對他的時候反而緊張?；裘襞紶杹恚裁炊疾蛔?，只專注看著他。那目光直直的，也不懂得拐彎隱藏，就這么投射過來，看得周圍小姑娘都跟著臉紅。一貫溫柔撩人的面具剝落下來，竟又回到少時乖巧笨拙的樣子，在心愛的人面前，連句話都不會說了。

最后一天的時候，他還沒和霍敏說上一句話。霍敏忙著勘察現(xiàn)場，繞著海島和人打交道，累得精疲力竭。唐悅幫他想辦法，做了一張漂亮的卡片，慫恿他邀人出海玩。棕櫚樹下一片綠色小灌木，晚上了，捕蠅草在月光照映下發(fā)著微光，香檳色的爬藤月季爬滿了整個酒店山墻。白色的窗簾后面隱隱約約有人。姜竣持著卡片來回走動，猶豫要不要敲門，敲門之后說什么呢？

他撓撓頭，正要鼓足勇氣上前，窸窸窣窣后面有人來了。他本能地一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躲。白天幾個熟悉的面孔，男男女女的年輕人說笑著來了。他們敲響了霍敏的門，霍敏很快給他們開門。他們竟然都換了睡衣裝束，似乎要舉行什么party，霍敏臉上笑容燦爛，脫了一向拘謹?shù)恼b，穿卡通睡衣，笑著邀他們進門，接著把門關(guān)上。里面嘻嘻哈哈鬧起來。姜竣在外面愣了一會，敲響了門。

霍敏一臉笑容出來，在看到他的時候，笑容頓失：“你？”

姜竣推開他走進去，一群男男女女已經(jīng)開了酒，氣泡淌了一地，穿著高跟鞋的女人竄到沙發(fā)上蹦跶，男人唱著卡拉OK嘶吼，幾乎掀翻了屋頂。姜竣面無表情進去，找了地方坐下?；裘舻溃骸拔覀兪撬聀arty?！?/br>
姜竣抬起頭：“我裸睡?！?/br>
他開始解襯衫扣子，霍敏皺眉，男男女女一片哄叫聲：“脫！脫！脫！”

解到最后一顆，霍敏忍無可忍，拖著人就要把人扔出去。

姜竣卡住門口，逼近他：“我比他們都伺候得好，霍總，不賞臉嗎？”

“滾?！?/br>
姜竣扔掉上衣，繼續(xù)解褲扣。眾人停住，目瞪口呆。

“你想要的不就是這樣？”

“姜竣！”

姜竣環(huán)視一圈，抓著霍敏的胳膊，沖著那些人就走過去。

“霍總只喜歡我這樣的，你能做到嗎？”

“你呢？”

眾人嚇得一哄而散，紛紛拿著東西跑路?；裘艚K于暴怒：“你到底想怎么樣！”

姜竣抓著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男人性感強勢的身軀壓上來：“看著我，我想你只看著我?！?/br>
霍敏被逼得已經(jīng)瀕臨崩潰，他眼淚要掉下來，在這人面前，又不得不忍住。淚水在他眼睛里打轉(zhuǎn)，拼命拼命不讓它們落下來。他說：“我們回不去了，姜竣，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第二天唐悅看兩人好像打了冷戰(zhàn)一樣，老楊招呼所有的人上船出海玩，算是最后的福利。霍敏也被推上船，兩人隔了很遠。姜竣發(fā)了一夜的短信，精神倦怠?；裘粢餐h處發(fā)呆，海水碧波蕩漾，泛著白光。

最開始，姜竣怕他討厭，只發(fā)一些輕松的話題，緩解他的情緒。霍敏看手機不停在閃，看了一眼，關(guān)掉。一直沒有回應(yīng)，他又打他電話，不接。信息已讀，不回。發(fā)過的信息皆石沉大海，逼得他狠了，霍敏直接拉黑、刪除，讓他一晚上都找不著。兩人折騰了一晚上，姜竣每隔十分鐘打一次電話，試探他接了沒有，一直等，一直打不通。明明知道他不會再接了，依然還是打，始終抱著一絲希望似的。那熬人的等待，在黑夜里變得極為漫長。夜晚的情緒吞噬了他，讓人變得瘋狂。不停碰壁，不停打，不知道疼似的。

想到白天霍敏在別人面前笑得那么燦爛，好像回到什么都沒開始的最初。在看到他的時候，笑容全失，心里更難過得像被剜了一樣。

最后霍敏徹底關(guān)機不理他了。情緒低落到極點，不知不覺喝了好多酒。好不容易熬到清晨，姜竣借唐悅的電話給他發(fā)過去：我不打了，我不會再打擾你，你別刪我電話。

打完最后一個字，發(fā)現(xiàn)手還在抖。

那時霍敏正在洗漱，瞟了一眼手機，十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