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竣看著這一大一小，忍俊不禁。

霍敏試探著把手杖給他，男孩踮起腳來夠，在就要到達男孩手里的時候，手帳忽然撤了回去。男孩又一聲嚎叫，霍敏不聽：“叫哥哥，不哭才給你?！?/br>
男孩軟軟糯糯，吹著鼻涕泡叫他：“哥哥?！?/br>
“還哭不哭了？”

“不哭了?！?/br>
“出門要懂禮貌，知不知道？”

“知道?！?/br>
孩子的母親奔過來一把抱住男孩，像看神經(jīng)病一樣看著他們。姜竣哈哈大笑，扯著霍敏連忙跑了。

霍敏揚起頭，神采飛揚：“我厲不厲害？”

“厲害。QQ炫舞幾級？”

“什么啊，我贏了好多Q幣的，我還是紫鉆會員的好不好？”

姜竣捧腹大笑，笑個不停?；裘魫佬叱膳分?，姜竣討?zhàn)?，在沒人看到的轉(zhuǎn)角親了他一口。

霍敏臉上一紅：“嗯，我們?nèi)ベI海鮮。”

“我來挑?！?/br>
姜竣到他身前，先挑魚，在店員殺魚的時候挑蝦，霍敏什么都不會，姜竣便要他撈蛤蜊。蛤蜊塊頭都很大，像海蠣子，在水里吐著泡泡?；裘裟弥【W(wǎng)撈了十幾只，又跑到店員那邊看殺魚。姜竣挑好蝦，又要了小黃魚、扇貝和幾只大螃蟹，回來還在殺魚。霍敏也不撈蛤蜊了，就站在那看殺魚。

姜竣問：“怎么了？”

霍敏搖頭。

于是兩人站在那看殺魚。殺魚的人手法利落，頭拍暈，去鱗去腮，剖腹取內(nèi)臟，血水染了一池。周圍熙熙攘攘，叫賣聲、討價聲，還有孩子的啼哭聲，搬著貨物的店員喊著借過擦過兩人的肩膀。殺魚的池水漫出來，流到腳邊一股腥味。廣播里播放著限時打折的水果，到處都是煙火氣息。這里與機場不同，與場館舞臺不同，與酒店不同，與這些年來冰冷又動蕩的境遇不同。

在這鬧市里，姜竣品味出一種倒錯的溫馨感。

霍敏接過店員殺好的魚，用黑塑料袋又包了一層遞給姜竣：“好啦，回家去啦。”

火鍋的材料都是現(xiàn)成的，廚房里煮著高湯，姜竣收拾海鮮，霍敏洗菜。烤盤上擺好的蛤蜊一只只爆炸般跳來跳去，五花rou滋滋作響，大螃蟹悶在蒸籠里。姜竣用面粉裹了小黃魚在油里炸，肥厚的香菇、青綠蔥段、八角姜片漸次入鍋，升起裊裊熱氣。

兩個人都很久沒正經(jīng)吃頓飯了。姜竣到處跑，霍敏湊合過。像這樣從下午忙到晚上，費時費力親手做飯的情況，也就借著談戀愛才做一回。滿是油煙的廚房里男人依舊身姿挺拔，做起事來有條不紊，游刃有余?；裘舫绨莸乜粗骸澳阍趺磿鲲埬兀俊?/br>
姜竣將小黃魚撈起來，拿出蒸好的兩只蟹，并鍋底餐盤一起搬到餐廳。

“自己在國外住，吃不慣那邊的東西就學(xué)著做了?！?/br>
“你mama沒和你一起？”

姜竣理所當(dāng)然道：“我十七歲后就沒和家人住了?！?/br>
霍敏慚愧地低下頭，他二十五歲還賴在大宅，被霍家銘擠兌才搬出來。

“那在國外訓(xùn)練是不是很苦？”

“對啊，沒飯吃，也沒錢?！?/br>
“真的假的？”霍敏懷疑地看著他，烤盤里的牡蠣鮮嫩多汁，他的目光禁不住就在上面逡巡。姜竣笑，將檸檬汁淋在牡蠣上，喂進那只饞嘴的貓里?；裘糇煳⑽⒁粍樱誓圬S腴的rou連同汁水全部滑了進去，飽滿的幸福感。

霍敏瞇起眼：“好好吃！”

姜竣舔了一下手指：“要不要吃蒜蓉的？”

“要！”

炒好的蒜蓉淋在牡蠣rou上，等烤得滋滋作響沸騰起來，姜竣喂到霍敏嘴邊。

霍敏一口吞掉：“好吃！”

姜竣買的生蠔不多，全部變著花樣喂進了霍敏嘴里。融化的芝士浸透進蠣rou中，如同一股鮮奶噴進嘴里，鮮香濃郁，又是另一種不同的口感。小孩吃得搖頭擺尾，坐不住。姜竣忽然道：“你知不知道牡蠣的口感可以稱為法蘭西的濕吻？”

霍敏吸了一口汁水，愣在那里。

姜竣低頭，抬起小孩的下巴給了他一個法式的舌吻。

肥美的牡蠣rou被男人的舌頭攫住，來回撕扯，水嫩的口感滋生出更多汁液，分不出是汁水還是口水?；裘魜聿患巴萄剩荒腥颂降缴钐?，連同口腔上壁的黏膜都舔了一遍，頭皮發(fā)麻！

仿佛全身被他舔過了一般，霍敏通紅的臉噎了一下，半響，打了個嗝。

姜竣低低地笑，霍敏很不服氣地竄上，吻了上去。

兩人氣喘吁吁地疊在一起，姜竣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帶你去個地方。”

男人牽著他的手上樓，霍敏倒回來又把火關(guān)了。

“去哪？”

“噓?！?/br>
偌大的房子只有他們兩個人，每走一步都會發(fā)出聲響。外面飄著雪，房間里卻是溫暖如春。霍敏握著男人的手，心里開心極了、快樂極了，渾身輕飄飄的像要飛起來。

兩人上了樓梯，從琴房的一角上去，竟然還有間閣樓。迎面掛了一張大屏幕，貼墻有沙發(fā)、小茶幾、地毯，布置溫馨又私密。

“可以看電影？”

“嗯。”

姜竣牽著他走到中央，輕聲道：“看上面?！?/br>
霍敏抬頭，逆光片片雪花紛紛揚揚，灑落在天窗上。一室寂靜，漏下幾縷光線翩躚起舞。薄薄一層雪落上玻璃隨即融化，倒是映得滿室亮堂。

姜竣關(guān)了燈，只剩下雪的自然光線。一時靜默。

姜竣道：“看不看電影？”

霍敏心撲通撲通狂跳：“看。”

冗長的文藝片，沒幾句臺詞，都是長鏡頭。霍敏緊張得坐立不安，姜竣卻坐得很遠巋然不動。很久，姜竣都沒有動作，霍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悄悄挪近了些許。電影依然在放，畫面在動，熒熒的光映著人的臉。姜竣依然沒動靜，霍敏認真看著電影，輕輕抬起屁股，又挪近一些。

就在他窸窸窣窣小動作不停的時候，姜竣忽然道：“你喜歡唐明玉嗎？”

“誒？”

“你是不是喜歡他?！?/br>
黑暗的房間不用面對面，電影的背景音遮擋了所有不堪?；裘舻溃骸耙郧笆牵F(xiàn)在不是了?！?/br>
“為什么？”

“以前喜歡的很奇怪，看到他被欺負就很生氣，很想保護他。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夢到我爸和他，夢到他從那間屋子里逃出來，很脆弱很無助……”

“在那個夢里，你在做什么？”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爸是個獨裁家，他不允許我管他們的事。我哥也不讓我插手。我不懂，他為什么總在我爸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任他欺負也不知道反擊，日復(fù)一日，我家都是這樣?！?/br>
“我反而覺得他很聰明，其實你爸喜歡這樣的他吧，這是他們的相處方式?！?/br>
“或許吧，我不能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