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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來,苦笑了一下,又說,“到南京后,我娘沒兩年就生癆病死了,剩了我一個(gè)。我那時(shí)候年紀(jì)小,為了討飯吃,什么也干過。后來去碼頭上搬磚,雖然吃了許多苦頭,又摔斷了腿,卻不想會(huì)因此遇到貴人,”他說到這里,似乎又高興起來。傅玉聲不由得朝他看去,不料孟青也正在看他,兩人相視之間,孟青就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的說道:“三爺怕是不愛聽吧,這些事都沒什么意思?!庇謬@了一聲,低聲的說道:“這些事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從來不曾同人說過。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跟三爺說了這么多?!?/br>“怎么會(huì)呢?”傅玉聲看他神情寂寥,心里突然有點(diǎn)替他難過,又問他道,“那你后來回去過么?”孟青愣了一下,片刻便回過神來,搖頭說道:“不曾。我從南京來了上海,再也不曾回過蘇北?!?/br>傅玉聲原本是怕他回去尋仇,聽他這么說,反而生出許多不忍。孟青看他一眼,見他憂心忡忡的樣子,便笑了起來,說:“三爺,我練拳不是為了尋仇,不過是喜歡打拳罷了。若是不能打拳,就覺著活得沒了滋味?!?/br>傅玉聲心中突然有些感觸,正想要同他再說兩句,蘇嬸卻已經(jīng)做好了中飯,過來喊他們吃飯。孟青等他站起來,才輕聲的問他道,“三爺,這次的事情了結(jié)之后,你還要回南京么?”“大約是回不去了,”他苦笑一聲,想著也沒什么可瞞的,索性實(shí)話實(shí)說吧。先不管陸家會(huì)不會(huì)信綁架一說。陸少棋從醫(yī)院私逃出來,不去重慶,先來上海綁他,陸家知道了,不找人拿槍射他心口才怪。孟青沉吟片刻,才說:“三爺,不如你索性借機(jī)在上海定下來吧?!?/br>第20章傅玉聲笑了笑,說,“其實(shí)我在哪里都一樣,”又感慨道,“其實(shí)現(xiàn)在各地的生意都不好做呀,南京如此,上海只怕亦然?!?/br>孟青似乎有些不解,說:“生意的事我不懂得,但我看碼頭上車船不息,貨輪日夜停靠,想必生意該比南京好做些吧?”傅玉聲微微一笑,卻并不答話。傅家留在南京的,都是些不賺錢的廠。他手里有兩家江北的紗廠,也快要倒閉了。如今市面上西洋的棉紗便宜,如潮水一般的涌入,國內(nèi)的棉價(jià)卻年年攀升,令人苦不堪言。他前年趁著棉價(jià)低廉,還發(fā)狠心屯了許多,不然今年只怕也要把紗廠賠給銀行了。他來之前,葉瀚文也曾給他打過電話,勸他把紗廠抵給銀行算了,言辭之間吞吞吐吐,說棉花價(jià)格怕是會(huì)大跌,讓他好好想想。他心里煩惱得厲害,葉瀚文耳目眾多,消息靈通,說這話必然是有緣故的??伤麃淼缴虾?,卻遲遲不曾同家里人商量過這件事,即便是大哥那里,他也不曾吐露半個(gè)字。孟青此時(shí)問他這些,大約只是無心,卻不由得翻起他滿腹的心事來。他不愿談?wù)撨@些,岔開話題,問道:“上海如今多做些甚么生意?”孟青面有慚色,說:“生意的事我不懂,只知道些不入流的生意,幫人看看場(chǎng)子罷了,幫不上三爺,”他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來,猶豫的看他幾眼,然后小心的問道:“三爺,你不吃煙的吧?”傅玉聲連忙擺手,說:“我不吃煙的,”又說:“我們家都不吃煙的,老爺子不喜歡那東西。”孟青松了口氣,才鄭重其事的說:“可不是么,三爺,那東西可千萬沾不得的?!?/br>傅玉聲聽他這么說,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蘇嬸已經(jīng)將飯菜擺滿桌面,傅玉聲聞到香氣,不免食指大動(dòng),先夸贊了兩句。孟青有些不好意思,就說:“都是些家常便飯,三爺不要嫌棄便好?!?/br>傅玉聲聽他又來客氣,忍不住笑了,卻也不像初見時(shí)一般同他客氣,只說:“自然??扇羰呛贸裕冶阋?qǐng)?zhí)K嬸同我回南京去。孟老板到時(shí)候可不許小氣!”孟青如今也知道他哪句是開玩笑了,并不當(dāng)真,笑了笑,卻還是說:“我有的,三爺都可以拿去,孟青沒有二話?!?/br>這種話,傅玉聲不是沒有聽別人說過,可孟青說出來,卻仿佛與別人都不同。傅玉聲看他一眼,見他也正在瞧著自己,神情無比的認(rèn)真,心里咯噔的一聲,暗暗覺著不妙。蘇嬸將熱好的黃酒端來,擺在兩人之間,孟青低下頭去,給他燙好酒盅,倒?jié)M了,很高興的遞給他,說:“鄉(xiāng)下的酒,三爺不要嫌棄,稍微喝點(diǎn)?!?/br>傅玉聲正愁學(xué)拳之事不好蒙混,見著了杯中之酒,笑著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天助我也!傅玉聲從他手中接過酒盅,酒盅被燙得剛剛好,握在手里十分的舒服。傅玉聲先是抿了半口嘗了一下,這酒醇甜爽口,倒也不錯(cuò)。第21章傅玉聲心情大好,拿著酒盅輕輕的轉(zhuǎn)了一下,說:“難為孟老板了,要在這里陪著我。我先敬你一杯?!?/br>孟青笑了起來,舉起來喝完,說:“這個(gè)酒喝了也不難受的,三爺可以多喝點(diǎn)。”這話說得正中傅玉聲的下懷。他知道孟青酒量好,他也不指望能把孟青灌醉,他只要喝得有幾分醉意,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去房里睡覺,不必在孟青面前丟丑了。傅玉聲將杯中之酒飲盡,開玩笑道,“孟老板,你這兩日光陪我了,你身邊的人怕要怪我的?!?/br>孟青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傅玉聲見他這樣,就取來酒壺替兩人倒?jié)M,說:“孟老板,你身邊難道沒個(gè)人么?”孟青這才回過神來,搖頭說:“我是個(gè)粗人,哪里能與三爺一般。我并不要人服侍的?!?/br>傅玉聲不由得笑了起來,孟青疑惑的看他。傅玉聲咳嗽了兩聲,故意曲解他的話,說:“孟老板怎么這樣說?這種事,未必一定要人家服侍你,你也可以服侍人家的?!?/br>孟青這時(shí)才明白他所言為何,愣了片刻,也不知想著什么,突然露出一副尷尬的神態(tài)。傅玉聲突然想起國際大飯店的事來,暗道要糟,便也覺著尷尬起來,掩飾般的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孟青看見了,連忙替他倒?jié)M,猶豫了片刻,問道:“三爺,你同陸公子……,不是我多管閑事了吧?”傅玉聲不料他會(huì)在此時(shí)問起,一時(shí)之間竟不知要從何說起。孟青以為他不肯說,有些羞愧,舉起酒杯賠不是道:“是我造次了,三爺……”傅玉聲連忙按住他的手,玩笑般的說:“這樣好的酒,孟老板不要一個(gè)人喝完了,倒是給我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