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之中，將眼角的jingye都沖淡了。御劍凝目看了半晌，屈指在他鬢角碰了碰，繼而有些不解地開口：“寧寧，從前我一見你哭，就情不自禁地想哄你開心。現(xiàn)在你在我面前流了這么多眼淚，我卻一點感覺也沒有。你說奇不奇怪？”

屈方寧淚水止住，一顆心卻沉入了無盡的黑暗。只聽靴聲遠(yuǎn)去，帳門落下，一切終歸沉寂。

這一次御劍前來，羞辱雖甚，對他卻沒甚么實質(zhì)傷害，可言大幸。但他心目之中，一樣更可怕的念頭卻始終盤繞不去：御劍對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留戀，他也無法再以自己為餌逃出生天。一想到不遠(yuǎn)之后某一天夜里，自己一命嗚呼的消息傳到御劍耳里，他神色如常地走了進(jìn)來，停在床邊，向自己冰冷的尸身漠然掃了一眼，就揮手命人抬了出去，一把火燒成飛灰。半生含辛忍辱，瞬間化為泡影。教他如何能夠甘心？一時振作起來，鎮(zhèn)日費心琢磨，如何假作乖巧，又如何布局行事。如此十余日，腕骨已經(jīng)長好，夾板也拆了下來，御劍卻始終不見。他心中暗暗焦急，每日眼巴巴地望著帳門，卻每每失望空落。自被鎖入這見不得人的所在，還是頭一次如此盼望御劍前來。一日正在昏睡，只聽外面隱隱傳來笙歌舞樂之聲，間或有酒器碰撞、人聲笑語，料想是有人在不遠(yuǎn)處大宴賓客。這筵席開得也是異常盛大，足足持續(xù)了五六個時辰，仍無散席之意。他正在心中盤算：“鬼城的筵席從不開這么久的，看來我多半不在山上了。不知小亭郁來了沒有？”只盼小亭郁嫌宴席無趣，出來吹風(fēng)散心，竟而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雖則全盤計劃都要重新來過，也未始不是一條柳暗花明之計。豎著耳朵等了許久，困意上涌，迷迷糊糊便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之間，只聽門外一陣輕柔動聽的腳步由遠(yuǎn)至近，接著一個沙沙的女子的聲音嬌笑道：“將軍，你過來呀！”

他心中激靈靈打個冷戰(zhàn)，瞬間醒了過來。側(cè)耳聽時，那熟悉的沉悶軍靴聲果然隨之響起，向那女子發(fā)聲之處走了過來。

只聽那女子的腳步在門口陡然停了下來，“啊”了一聲，聲音充滿艷羨，繼而膩聲道：“好漂亮的帳篷呀！人家想進(jìn)去瞧瞧，行不行呢？”

御劍腳步一頓，似要出言阻止，卻甚么也沒說，任那女子掀開了帳門。

只聽那女子低低驚叫了一聲，趁機(jī)撲入御劍懷里，嘴里嬌滴滴地叫道：“這么黑，人家好害怕呀！”伸鼻嗅了嗅，皺起了眉頭：“這是誰的屋子？一股草藥氣！”

御劍漠然道：“不重要?！?/br>
那女子嬌嗔著捶了捶他胸膛，道：“將軍說話總是這么短短的幾個字，一點也不疼人家?！痹诤诎抵忻髌?，膝蓋突然碰到一件柔軟之物，立刻驚叫起來：“這是甚么？”

御劍渾身酒氣，連吐息都有些不穩(wěn)：“床?！?/br>
那女子嬌膩地嗯了一聲，身子忽然踉蹌了一下，整個跌入床中，格格笑道：“人家走不動了，將軍，你拉我一下！”

屈方寧自二人進(jìn)門，就立刻悄悄提起腳上鎖鏈，蜷縮著躲入大床最邊緣處。只覺這女子說話沙沙的甚為悅耳，且頗有些耳熟，一時卻無暇思考，究竟跟誰的聲音有幾分相似。

第65章逢春

屈方寧見那女子跌上床來，清楚即將發(fā)生何事，旋即藏身最深的黑暗之中，替他們騰出空地。聽御劍靴聲靠攏，手臂一伸，將那女子一只酥軟的玉手握在手里。繼而一陣跌跌撞撞、拉拉扯扯之聲，那女子佯作嬌羞地嬌呼一聲，聲音中卻充滿按捺不住的竊喜：“將軍，你……壓著我干甚么？”

御劍在暗中與那女子纏在一起，語氣仍森嚴(yán)冷淡：“你自己干了甚么，反來問我？”

那女子吃吃而笑，不再說話。只聽一陣寬衣解帶之聲，那女子伸出藤蔓般的手臂，緊緊摟住了御劍健壯的軀體，喘息道：“將軍，怪不得她們都說，這輩子只要跟你上一次床，就是死了也值了。嗯……將軍你……真像鐵鑄的……”

御劍冷冷道：“別多話?！?/br>
那女子呻吟道：“是……是?！蓖蝗蝗硪魂囶潉樱p手向旁陡然張開，狠狠抓住了一樣物事，嬌喘道：“??！”

屈方寧早已背過身去，雖然甚么也看不見，也不愿面對身后身體交纏的二人。冷不防手腕給人一把絞住，恰好卡住他斷骨之處，這一下毫無防備，痛得立刻低低呻吟了一聲。

那女子萬料不到身旁竟還有個活人，駭?shù)靡宦暭饨校尤贿€沒忘了躲入御劍懷里。

御劍正眼也沒瞧她，目光落到屈方寧痛得弓起的纖瘦脊背上，問道：“怎么了？”

屈方寧這才想到自己驚破他的好事，忙托起受傷的手搖了搖。怕他看不分明，又用力地擺了幾下頭。

那女子見他并不安慰自己，委屈嘟嘴道：“將軍，人家嚇了一跳，你摸摸我的心，現(xiàn)在還砰砰亂跳呢！”

御劍一把將她甩開，上前捉住屈方寧手腕，粗略察看一遍，運勁按了按：“痛不痛？”

屈方寧眼角瞬間泌出淚水，仍執(zhí)拗地?fù)u搖頭。

御劍道：“臉轉(zhuǎn)過來?！?/br>
屈方寧只得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來，黑暗中找不準(zhǔn)他所在方位，只能瞎子點燈般左顧右盼，自己也覺得傻氣十足。

那女子咬唇來拉他手臂，膩聲道：“將軍……”

御劍森然道：“滾出去?！?/br>
那女子聽他語氣突然冷漠入骨，不敢違拗，悻悻不舍地向床上看了一眼，摸索著出去了。

屈方寧目送她失望離去，反倒有些替她惋惜：“好端端把人叫來，弄了一半，突然就變臉趕人。喜怒無常，好沒道理！”

察覺御劍仍握著他的手出神，不知是不是醉得睡過去了，遂低聲叫了聲：“將軍？”不見應(yīng)答，遂將手輕輕抽了回去。

忽然腕上一緊，御劍厲聲道：“我問你痛不痛？”

屈方寧給他鐵鉗般的手一扣，登時痛入骨髓，臉都皺成一團(tuán)，仍咬牙道：“不痛?！?/br>
御劍嘲道：“都這樣還嘴硬？你就不能對我說句真話？”

屈方寧忍痛向他看去，低聲道：“我對你說的一直是真話?！?/br>
御劍注視他良久，諷刺般一笑：“你看你這雙眼睛，撒起謊來跟真的一樣?！焙鋈粚⑺韲狄话哑。Z調(diào)中多了些遏制不住的暴躁：“老子真想一把掐死你。你他媽都跟別人卿卿我我了，我還想跟你一輩子……給你騙得……”喃喃自語中，手臂漸漸松開，整個人跌在他身上，酒氣熏騰之間，已經(jīng)睡過去了。

屈方寧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