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得過四京三十府么？大得過二百四十州、二萬九千里么？”

屈方寧道：“……大不過?！?/br>
回伯道：“那睡吧。永不會(huì)怪你?！?/br>
屈方寧低低答應(yīng)一聲，又翻覆了許久，才合眼睡了。

昭云兒果真身家不菲，文定之后，二百里連云山銅礦開采權(quán)盡落屈王爺之手。屈沙爾吾日夜在山下監(jiān)工，開鑿礦井，撬山爆石，屈林則日日陪著昭云兒玩鬧，嬌寵得猶如皇后娘娘一般。屈方寧偶見屈林立在她帳門之外，低聲下氣地賠禮道歉，心中暗笑不已。屈林自己倒是坦坦蕩蕩，一邊伸直了腿給他揉捏，一邊自夸：“大丈夫能屈能伸，讓這娘們騎在頭上幾天又何妨？”取了兩支羊脂玉瓶，拔開塞子聞了聞，喚人給昭云兒送去。

屈方寧見瓶中膏澤流動(dòng)，色如櫻桃，也好奇地湊上去嗅了嗅，只聞見一陣異香。屈林懶懶道：“這是大理世子韓月歸大婚的回禮，叫甚么山茶玉露，專門哄小姑娘的。”蘸了一個(gè)尖兒，抹在他臉上。

屈方寧暗自皺了皺眉，柔順道：“多謝主人?！?/br>
帳門外響了幾聲，卻是車卞急火火地前來找他，手勢(shì)打得八爪魚兒似的，不知道多么惶急。屈方寧隨他出門，笑道：“二哥，你又押不過老哈啦？”車卞瞪眼道：“不是！你二哥現(xiàn)在隨手撿個(gè)紅貨，還不把他撂趴下？”給他打了幾個(gè)手勢(shì)，道：“回伯叫我給你傳個(gè)話！”

屈方寧一見之下，大吃一驚：那是手語中“十萬火急、性命攸關(guān)”之意！立即問：“他在哪里？”

車卞見他臉色大變，也咯噔了一下，道：“年家鋪?zhàn)?。?/br>
屈方寧一路疾奔，一進(jìn)鋪門，就見年韓兒雙頰緋紅、眼泛桃花，整個(gè)人坐在一個(gè)五大三粗的武將統(tǒng)領(lǐng)大腿上，甜膩膩地說：“你想問莫離關(guān)下那幾座黑篷馬車的事？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第19章連環(huán)

屈方寧大駭，上前攬住了年韓兒腰肢：“小韓兒，上次你答允我的東西呢？”

年韓兒醉眼迷蒙，一見是他，滿臉春色頓時(shí)變?yōu)閰拹海骸笆裁礀|西？誰答允你了？別碰我！”綿軟無力的手臂微微掙扎，想把他的手甩開。

屈方寧運(yùn)勁一擰，年韓兒吃痛不過，倒吸一口冷氣。屈方寧趁機(jī)將他扶了下來，假意給他拍著背，關(guān)切道：“你看你這是何苦呢？酒量又差，又愛跟我慪氣?！弊笫謪s摸到他胃部，狠狠一戳。

年韓兒正待惡語痛罵，胃里一陣翻騰，張口欲嘔。那名武將統(tǒng)領(lǐng)面露嫌惡之色，退開一步。屈方寧歉然道：“我?guī)ダ锩嫱赂蓛?，您先坐一?huì)兒?！边B拉帶拽，把他帶到酒窖下，一把抵到墻角，切齒道：“你他媽的不要命了？”

年韓兒看了一眼他抓著衣襟的手，欣賞了一下他氣急敗壞的表情，媚笑道：“是啊，我不要命了?！?/br>
屈方寧陰冷道：“你的賤命沒人稀罕，別拉老子下水！”

年韓兒格格笑了起來，向他臉上噴了一口酒氣：“別這么兇，小屈哥哥。我一個(gè)人死了，多么孤單呢？你可憐可憐我，給我當(dāng)個(gè)墊背的吧！”

屈方寧目露兇光，五指牢牢卡住了他喉嚨，轉(zhuǎn)念一想，又松了下去：“……你怎么了？腦子燒壞了？”見他臉紅得駭人，探了探他的額頭。

年韓兒揮開他的手，嬌笑道：“不不，不是壞了，是瘋了。我是瘋子，你也是瘋子，最瘋的就是馬車?yán)锬莻€(gè)男人，哈哈哈！”嘴被屈方寧捂住，立刻不依不饒地咬了他一口。

屈方寧見他言行舉止大有瘋態(tài)，曉得講理不過，一把按住他：“你發(fā)瘋也挑個(gè)時(shí)候！外面那是什么人？什么話說不得，自己心里沒底嗎？”

年韓兒掙扎道：“我偏偏什么都要說！十二座馬車，那男人，莫離關(guān)，紅金旗，二十年后！這八年我受夠了！干脆大家一起死了吧！”

屈方寧幾乎都?jí)核蛔?，陡然心思電轉(zhuǎn)，道：“大理世子韓月歸是你什么人？”

年韓兒全身一僵，瞳孔一瞬渙散，又掛上冷笑：“世子？我哪兒高攀得上？”

屈方寧再無懷疑，一個(gè)耳光甩了過去：“為了個(gè)男人要死要活的，你他媽的能不能有點(diǎn)出息？”

年韓兒被他打得頭都折了過去，冷笑卻是不減：“我沒有要活。我就是要死！我要死！我要死！要死??！”吼到最后幾個(gè)字，喉嚨已經(jīng)破音，隱約帶著哭腔。

屈方寧冷冷打量他片刻，道：“我不知道你以前有什么心結(jié)，但既然同在此地，我們必然是一樣的人。你口無遮攔，葬送的便是身后的萬里河山！”

年韓兒哈哈一笑：“你跟我是一樣的人？你也是出身不正的庶妃之子？你也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人栽贓陷害，悄無聲息地吊死在房梁上？你也從小遭人欺凌，天天被人騎，被人踩，被人淋一頭一臉的熱尿嗎？”

屈方寧微微一怔，手也松了。年韓兒媚笑道：“怎么，大少爺？嚇到你了？”眼神轉(zhuǎn)為輕蔑，嘶聲道：“少爺，你告訴我，這樣的萬里河山，我要來有甚么用??？”

屈方寧默然片刻，低聲道：“你可曾替世子考慮？你那個(gè)……是他送的罷？”

年韓兒不自覺地縮了一下手，嘴角又是一挑：“我有沒有替他考慮，要你cao甚么心？人家現(xiàn)在是有家室的人啦！嗯，我祝他新婚大喜，白頭偕老，永結(jié)同心，情比金堅(jiān)。甚么月夜私奔，出宮種一輩子茶花，跟他的擺夷新娘說去吧！”

屈方寧見他癡癡顛顛，神色絕望之極，低聲道：“這人背棄誓約，無信無義，有甚么地方值得你喜歡？你能不能別這么犯賤？”

年韓兒喘著笑了兩聲：“犯賤又怎么樣？月亮和星星，就是要永遠(yuǎn)在一起的呀！”嗤一聲撕開自己衣襟，一枚皎潔如月的玉指環(huán)隨之滾落在地。

屈方寧足尖一挑，卷入手里，百忙中還嘲了一句：“甚么破爛玩意，也就能哄哄你這種小姑娘了?！彪S手將他虛弱無力的身子一帶，抱進(jìn)懷里。年韓兒嘶喊道：“滾開！滾開！要你裝什么好人？”指甲剜了他好幾下，終于沒了力氣，倒在他懷里痛哭失聲。

屈方寧冷冷道：“你這個(gè)樣子，簡直就像條狗?！焙鋈患缟弦魂噭⊥?，卻是年韓兒死死咬了他一口。屈方寧忍痛笑道：“媽的，狗咬呂洞賓。”手卻抱得更緊了。

良久，年韓兒顫抖的身體終于平靜下來，默默松了口，啐出一口血沫：“你比死人還臭?！?/br>
屈方寧笑道：“你還啃過死人？”見肩頭傷口鮮血直涌，贊道：“好牙口啊?！?/br>
年韓兒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