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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頭的暴民們眼睜睜看著其中一個怪物,用手抓起一個漢子,將他頭朝下砸在地上。漢子的腦袋瞬間消失了一半。人群頃刻鴉雀無聲,而赫連郁抿著唇,暗暗嘆息。那個半魔身上還有拜日教巫女的首飾沒有脫落,顯然變化成半魔的正是剛才被赦無罪的拜日教巫女們,而被砸在地上的男人,是剛才和拜日教巫女相擁熱吻的獄卒。惋惜在大巫心中浮起片刻,就沉了下去,而另一樣事物在他耳邊升了起來,是暴民們的尖叫。更多的怪物出現(xiàn)了,遠處沒有被火光照亮的黑暗里,似乎隱隱綽綽都是怪物的影子。驚慌的暴民們想尋求救助,然而大巫帳篷的巫者們因為暴亂,被暫時撤離,勇士們們保護著城主官員和貴族,不知所蹤,他們哭泣著咆哮著不敢置信著,只能順著有心人在耳邊說的煽動的話,洪流一般沖向了赫連郁。“殺了這個叛徒!大家就會恢復(fù)成原來的樣子!”赫連郁無言扶著鳥喙。……他都不知道,自己死了還會有這種效果。水母的觸手脆弱易斷,在這種情況下不是最好的選擇,籠罩在赫連郁頭頂?shù)凝嫶髠闵w化為水流,旋轉(zhuǎn)著變化成一只一丈長的透藍冰槍,冰槍的槍尖反射的火光,下一個這光彩似乎流動起來,不,不是,是冰槍在疾馳,它如離弦之箭,眨眼就沒入一只半魔的軀體中,將半魔捅了個對穿。緊接著,冰霜從半魔的傷口向四周蔓延,半魔低低地抽泣了一聲,不明所以地被凍成了一塊巨大的冰雕。赫連郁丟下手心中的骨屑,風(fēng)靈托著他的身軀,帶著他躍到高高的祭臺上,祭臺周圍有七八只半魔,但它們沒有注意到他,和幾天前被下了明確指令的半魔們不同,今天它們的任務(wù)只是殺戮罷了。大巫如法炮制制作了第二只冰雕,再一次失去同伴終于惹得一個半魔的注意,它向赫連郁沖過來,張開五只長滿尖刺的手臂,張開胸懷,打算給大巫一個充滿熱情的擁抱。赫連郁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新的水流在這只半魔腳下凝結(jié)成光滑的冰面,它摔倒了,在爬起來之前,青草和藤蔓從被鮮血灌溉的泥土里長出,歡快地將它捆成了一個蠶蛹。很明顯,就算暫時不能殺死這些怪物,它們在赫連郁手下也走不了一招。暗中指揮者,如果真的有這個人的話,他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戰(zhàn)局上的劣勢,于是剩下了半魔就在赫連郁眼前合體了,合體的過程太過惡心不多加描述,總之赫連郁確認草木之靈將半魔捆得很仔細后,再抬起頭時,看到的就是猶如浮屠高塔般高大的新半魔了。暴民們已經(jīng)被嚇呆了,有一小部分鍥而不舍地向著赫連郁丟石頭、火把、刀劍、空酒壺、羊腿——這些東西被風(fēng)靈不高興地吹走——大多的人則是看到高山一般的怪物就喪失了抵抗的勇氣,他們之前還敢包圍赫連郁說要殺了他呢,現(xiàn)在就只能跪在地上,兩股間濕潤一片,渾身瑟瑟發(fā)抖向群星,向扶桑和太陽祈禱。赫連郁走了個神,他想起民間對他樣貌的傳言,腹誹如果他真的長了三頭六臂,說不定仇家們見到他也會望風(fēng)而逃。就是他走神的霎時,山般大小,石頭般堅硬的拳頭向著赫連郁砸下,半魔咧著嘴笑著,口水從嘴角流出來,它覺得自己能把那個討厭的人砸成rou餅,片刻后它覺得rou醬比rou餅更好吃,于是又用力地碾了碾。祭臺碎裂了,半魔高興地拿開手,尋找它的大餐,但是沒有,什么也沒有。赫連郁踩在它肩膀上,向他打了個招呼。“繁星在上,再見?!?/br>赫連郁拔出了匕首。此刻太陽已經(jīng)沉入西滄海,陰沉沉的天空立刻就烏黑一片,當(dāng)那一點光輝在黑暗中閃現(xiàn)而出時,仿佛太陽重新從海水中爬起,赫連郁指尖輕彈匕首的刀刃,伴著清脆的響聲,光芒聚攏,拉長,越來越亮,越來越長,只是剎那,就化作了一把刀刃兩丈長的光刃。最正宗的草原刀術(shù),在暴民們的眼球上留下綺麗的光影。等他們再睜開眼時,半魔化作飛灰消失,赫連郁則在下落。落地時他很明顯地一個搖晃,似乎雙腿不足以支撐身體站立,珠蘭就在這個時候跑來,在試圖抓住赫連郁手卻被風(fēng)靈隔開后,只能焦急地催促大巫趕快和她一起離開。趁著眾人尚未反應(yīng)過來,赫連郁跟著珠蘭跑進了密道。云屏城下的密道不只是哪一任青陸可汗開始修建,后來每一代可汗都會給密道添磚獻瓦,因為有巫術(shù)的支持,不用擔(dān)心坍塌,設(shè)計者和挖掘者可以說是肆無忌憚的,赫連郁年幼時和那仁一起下來玩躲迷藏,結(jié)果是兩個小孩一起迷路在其中,木仁可汗派遣三百勇士,找了兩天兩夜才將他們找回來,只有云屏城的老人們,才敢說自己對密道比較熟悉。侍女也對密道比較熟悉,她面對岔道抉擇時沒有一絲猶豫,赫連郁跟在她身后,目光打量著這個少女,密道中回響著他粗重而急促的喘氣聲,聽上去就像破損的風(fēng)箱在發(fā)出呻吟。風(fēng)靈擔(dān)憂地追隨著他,想要將自己的力量憑借出,但是密道比二龍山上的隧道更加狹窄,根本不允許風(fēng)靈施展開。“暴民們追上來了!”珠蘭問,“殿下!您還有辦法把他們甩遠嗎?!”赫連郁搖頭,低聲解釋他只剩下一塊骨頭了。珠蘭只能又帶著赫連郁拐過幾個岔道,如影隨形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狂奔的人也開始慢慢緩下腳步。赫連郁感覺到地勢在拔高,這應(yīng)該是個上坡。上坡的末端,是沒有出口的墻壁。珠蘭停下了腳步。赫連郁也停下,大巫甚至沒有等珠蘭出聲,就自覺尋了塊凸起的巖石坐下,繼續(xù)喘氣。黑暗里沒有一絲光線,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聲中,她聽到大安國師喊她的名字。“珠蘭?”聲音細若游絲,珠蘭能聽出聲音主人的虛弱,這個結(jié)果簡直能讓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fā)光了,侍女控制住不讓自己大笑起來,正要按照計劃繼續(xù)表演,聽到赫連郁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樣地問:“所以,這是一個陷阱?”大巫的聲音比起前一句,更虛弱了,就像下一刻就要斷氣一樣。他要死了,珠蘭想,這個人要死了。激動讓侍女面上升起紅潮,她眼睛閃亮,雙頰的顏色好似玫瑰,起伏的胸口上滿是汗珠,隨著曲線滑落,她看上去……她看上去就像見到心上人而激動的春閨少女。她的聲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