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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站在窗戶下面朝里看,房間里黑洞洞的,房梁是后來新續(xù)上的,炕已經(jīng)被那場大火燒的黢黑。曲靜深打開門,房間里幾乎沒有一點完整的東西。桌子腿躺著,椅子被燒的面目全非。他無助地蹲在地上抹掉忍不住流出來的熱淚,都成灰燼了,他的家他的爹娘他的弟弟,全被那場大火帶走了。而這些,景澤又知道多少?而自己,卻在最無助的時刻想起他。院子里的棗樹發(fā)了新芽,槐花已經(jīng)落盡,還能聞到淡淡的槐花香。他娘最喜歡給他蒸槐花糕吃,再蘸點白糖,又香又甜。可此時聞到似曾相識的熟悉香味,只有喉嚨處咽也咽不下去的苦。曲靜深真想躺在地上大哭一場,在他家,在他爹娘的懷里。等離開這里,他就要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淚怎么也止不住,從壓抑著低聲哭泣到最后的號啕大哭。不知誰家的貓怎么躥到這里的墻上,黃白相間的花色,它站在墻頭上瞪著眼看躺在地上的曲靜深。曲靜深蒙著眼睛,似乎這里的舊物他多看一分,就深疼一分。曲靜深哭完,從地上爬起來拍打干凈身上的泥土。院子里的壓水井許多年沒用過,曲靜深往里灌了許多雨水才壓出水來。那只貓見他出來,撒腿就跑。曲靜深看看墻根底下,那兒有一只死老鼠。直到壓出清水來,曲靜深才接水洗了把臉。雖然是清水,但里面依舊有nongnong的鐵銹味。他又給棗樹和槐樹澆了點水,才準備離開。鎖門的時候,他想,如果哪天有錢了,就把這里修一修吧。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大笑一回或者痛哭一場。舊地重游,舊物重賞,舊事重提,哪一種不讓人悲從中來。曲靜深頭也不回的離開。他心里裝了個人,他愛的深沉,沒有甜言蜜語,沒有浮華的修飾,像農(nóng)村一樣,那是有根的東西。他不會對任何人提起,也不需要別人的唏噓。景澤跟景森一起去了國外,樂雨陶不像平時那樣聒噪,整個人都蔫蔫的,沒有半點精神。景森翻著本時尚雜志,時不時喂樂雨陶喝點檸檬汁。樂雨陶問景澤:“二啊,你找到那個人會留在國外嗎?”景澤耷拉著腦袋,也沒有精神:“不知道,皮鴨子,我想我家兔子了,抱懷里軟軟的,可口極了?!?/br>樂雨陶連玩游戲機都玩的不帶勁,隨意應著:“哦,二啊,如果我跟你哥分手,我們還能做朋友嗎?”景森去了廁所,根本沒聽到這話。景澤拿過雜志翻了翻,覺得無聊又丟到一邊:“瞎想什么呢,我們以后還要一起玩游戲呢。”樂雨陶怏怏的:“哦,可是這破游戲機太難玩了,送你吧。”景澤說:“我不要?!?/br>樂雨陶收起游戲機:“草泥馬啊草泥馬…不要拉倒?!?/br>第八十章匆匆往事飛機在美國EWR機場降落的時候,正好是凌晨四點鐘。有風,吹的身上涼絲絲的。景澤雖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但是依舊覺得這一切陌生。樂雨陶打了個噴嚏,景森把手里的外套披到他身上:“小心感冒?!?/br>十幾個小時的機程,讓身心變得極其疲憊。他們?nèi)齻€走在燈火通明的路上,景森遞給景澤支煙,并幫他點上:“覺得還習慣嗎?”景澤懨懨的抽了一口:“啥?沒啥感覺,差不多?!?/br>景森招手打車回家,剛上車沒多久,樂雨陶就趴在景森懷里睡著了。景澤扭頭看了景森一眼,景森倚在座位上,臉埋在陰影里。景澤張了張嘴,又識趣地閉上。景森低聲說:“想說什么?”景澤:“你這樣…對他不好?!?/br>景森微挑下嘴角:“前途我都為他打算好了,養(yǎng)個兒子也不見得能這么用心?!?/br>景澤皺眉:“他現(xiàn)在還小,等他大了呢?等他哪天發(fā)現(xiàn)你心里有人…他這性格會被打擊死的?!?/br>樂雨陶在景森懷里動了動,景森作了個噤聲的手勢:“噓噓…”景森住的是個小別墅,雖然不算大,但也精致的沒話說,足夠兩個人住了。景澤站在門口看著房間里的裝修嘖嘖幾聲,景森就是比他有能耐,不怪他爸從小就拿他當反面教材。景森抱著樂雨陶上樓,背對著景澤說:“二樓有客房,自己去睡?!?/br>景澤半點不客氣,上樓洗澡睡覺。臨睡前他把手機開機,信息收件箱里還躺著程逢最后給他發(fā)來的短信。他按了回復鍵:我到了。發(fā)完以后,把手機丟到一邊蒙頭大睡。可能是陌生的地方,景澤剛睡著就開始做夢。他夢見許多年前剛認識程逢的時候,他們喝酒打牌親嘴做、愛。那感覺很激烈,有濃烈的青春味道,像烈日下的青翠麥田,又像八月天無休止的蟬鳴。夢里景澤騎著一輛破摩托車,程逢就坐在他后面,堅、硬的手臂緊緊摟著他的腰。景澤馱著他駛過一條又一條狹窄的胡同,熱的急了就買大瓶的礦泉水披頭澆下來。程逢喜歡他暴粗口,喜歡聽他問候誰誰家長輩,喜歡看他不爽就擼袖子跟人干仗。程逢有時候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認識許多年的人。景澤始終讀不懂他要表達什么玩意兒,幾句話不投機,也會動手小打小鬧一番。很多事就這樣隔著光陰傾泄而下,像透過樹葉投射在地上的破碎陽光??梢孕蕾p,但卻不能碰觸,因為那些原本就是影子。也許這并不是最動人的一段,但卻占據(jù)了他最動人的歲月。不知是夢太長還是夢太短,那些閃耀的場景全部雜揉成一團,爭先恐后地侵犯著人的意識,分不清道不明。他走了,他正對著自己一步一步往后退,他臉寵的輪廓越來越模糊,最后卻變成曲靜深的臉。做過同樣的事,景澤騎著破自行車載著曲靜深在雨里飛快地蹬著。曲靜深也緊緊地摟著他的腰,他騰出一只手為自己打傘。曲靜深繼續(xù)倒著往后走,景澤張嘴朝他大喊:“兔子…你怎么來了?!”曲靜深就像沒聽到一般,眼睛一直盯著他看。景澤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無論他怎么喊,對方都聽不到他的聲音。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鳴笛聲,一輛大卡車急馳而過,景澤眼睜睜地看著曲靜深的身體被卡車輾過去。血,全是血…沒有程逢,也沒有曲靜深…景澤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塊大石頭壓住了,怎么也喘不上來氣。最后他被憋醒,外面陽光慵懶地投射進來,他眼睛被陽光照的不舒服,睜開復又閉上。景澤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飛快地拿過枕邊的手機,上面有一條未讀信息。他按開:這么快?明天我要走了,要不今天晚上見一面吧?發(fā)信人:程逢。景澤看完把手機丟到一邊,復又拿過手機,拔通小白的電話。國內(nèi)正是凌晨,小白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吵醒,他捅了捅方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