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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前路多么兇險。那些個陪我落拓千山,披星戴月的人終于是又一個個回到了我的身邊。我大笑一聲:“得了吧,你們兩個這脾氣,我還不清楚嗎?現(xiàn)在這打也打過了,鬧也鬧完了,就相逢一笑泯恩仇吧!”說罷,我大步趕上他們,雙手順勢搭上他們的肩膀。下午明媚的陽光透過樹梢,斜斜的照在我們的身上。小順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他本就有些枯黃的頭發(fā)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金燦燦、毛茸茸的,莫名透出一股溫情來;云礿雖然依舊擺著他那張臭臉,面色卻也柔和了不少,他別扭的將頭轉(zhuǎn)到一邊,不知看向何方:“賣你個面子,我宰相肚里能撐船,不跟他計較。”二人小時候本就瘦的有些可怕,長大后居然還是一絲rou也沒長,我便拄著這兩根“竹竿”,大踏步往前走去。盡管已經(jīng)預(yù)感到前方的路途并不會那么平坦,然而即使是萬丈深淵,我亦可義無反顧走下去,因為我知道我并不是一個人在踽踽獨行!我到京城還沒多長時間,作為一個外來客,人生地不熟的跟著小順繞半天,已是暈得像條撞網(wǎng)的大頭魚。我看云礿那東張西望的樣子,估計也和我差不多,于是我們便跟著小順東繞西繞,繞進了一個十分不顯眼的小客棧里。小順安頓好我們,就在我和云礿正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時,他卻急匆匆地走出去了,我與云礿無奈,只能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小順一走,云礿面色終于柔和了一點。這回換成了我心虛,出門倒杯水看見坐在外頭的云礿,也下意識地繞著走。然而怕什么便來什么,他開口便道:“小順肯定有問題!”我只得硬著頭皮打住他:“得了,你別整天跟黃世仁逼債似的,我們就安安心心等著他,聽他回來后怎么說吧!”他便又轉(zhuǎn)過頭去生他的悶氣,我如獲大赦,從善如流地跑回屋兀自擺弄著那沒剩幾根毛的拂塵。我原以為小順過不多時便會回來,然后沒想到他這么一去便是深夜,看他戴月而歸滿面倦容,我和云礿交換了個顏色,識趣地沒有多問,哪知第二日醒來時,小順又不見了。我心想小順不會是故意耗著我們吧,可一合計,若是將這想法跟云礿講了,以他那比起他爹還要變本加厲的性格,只怕又得跟個老媽子似的成天叨叨個不停,也只好將這想法憋爛在肚里。就在我琢磨著要不干脆守株待兔等到個月上眉梢,好好盤問小順一番時,他卻出人意料地正午便回來了。我揪住他,生怕他再敷衍我,他卻反手握住我的胳膊,一副被鬼追著命的模樣,東張張西望望,將我生生拖出客棧去。他力氣大得嚇人,我落在他手里更像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子。云礿聽到動靜趕了出來,我一把甩掉他的手,沖他怒目而視。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卻沒有解釋什么,只是沉聲道:“太后的人找到這兒了,快走!”我來不及說什么,便被推上了馬,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這一走就是半個多月。第三十二章蕭落大魏國土幅員遼闊,南北之景確實有著天壤之別。此時已是暮秋,一路來時還有三三兩兩的候鳥成群結(jié)隊往南方飛去,只可惜并未見著“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竹喧歸浣女,蓮動下漁舟?!敝?,那滿樹的殘枝敗柳反而透出幾分蕭瑟。我們跟著小順走走停停,不知會被帶往何方。其實貧道十分郁悶。當(dāng)初就是想去見個老朋友,沒想到,就這樣被拐騙到了遙遠的江南。我看了一眼身旁蹲在地上畫圈圈的云礿,相信他比我要更難受。云礿看出我有意偏袒小順,也不再多問,顯得瓜田李下不說,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因此這一路上干脆就是吃飯睡覺畫圈圈,成了個安靜如雞的美男子。我看了一眼小順,無比哀怨地開口了:“小順,哥倆可是被你坑慘了。今天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可不干!”小順從小身體便不好,這些天來日夜兼程,奔波cao勞,那竹竿似的身子骨此刻更是搖搖欲墜。小順轉(zhuǎn)過頭沖我們笑笑,面色白得像紙一樣,然而這已經(jīng)是近日來,難得從他臉上看到的較為生動的情緒了。看見他的笑,我莫明地安下心來。對于他,我總是懷有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我始終相信那個從小便同我出生入死的人總不會騙我。跟著他進了一家酒館,我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隨即卻又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因為我敢肯定自己是第一次來。疑惑之余,仔細一想才發(fā)現(xiàn),忠烈樓里似乎也是這樣的布局。進了一個雅間,便看到了等候在里面的人。那人錦衣華服,頭上卻戴了個斗笠,斗笠四周垂下面紗來將臉遮得嚴嚴實實。直覺驅(qū)使我朝他右手上看去——五個手指。我有些失望地移開眼睛,余光卻又猛地瞥見,他小拇指旁邊還有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云礿比我早先一步反應(yīng)了過來,他終于放下了這些天來一直繃著的那副死人臉,換上了一副純良無害的微笑,朝席上那人作了一揖道:“蕭老板,初次見面,久仰大名。”蕭落客氣地起身,將我們引進座里,聽語氣是笑著的:“還不知二位貴姓?”他的聲音十分溫和,似山間晨風(fēng)般清爽,然而言語中卻似乎帶有某種不容抗拒的魔力。不待我們回答,小順卻搶先一步開口了:“他們叫徐子方和云礿,都是和我小時候的至交!”“哦?居然還能偶然相聚,那真可喜可賀!”蕭落說這話時,語氣與平常宴會上那些禮貌的互吹并無什么兩樣。我心中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還真是“偶然”??!我正想著云礿這下又會想出什么新花樣來諷刺兩句,可卻緊抿著嘴唇,似乎他并沒有這個意思,只心不在焉地望著眼前杯中一片茶葉緩緩浮起來。談話便這樣不瘟不火地進行著,然而饒是我腦筋再笨,也能看得出來,這寥寥幾句話中,卻是尺幅千里;而這看似輕松活潑的氣氛下,同樣是厝火積薪。我尋思著,二人該不會就打算這樣拉一下午的家常吧!我沙漠里盼水喝時,向來靠譜的云礿卻是著了魔怔般呆呆地盯著那茶葉,再沒有任何動作。靠他是靠不上了,我也不敢想象這詭異的氣氛下的談話會繼續(xù)往何處發(fā)展,所幸鼓起勇氣講話挑明開來:“蕭老板,這千里迢迢尋我們來,不會只是想請我們喝杯熱茶吧!”蕭落聞言,揮了揮手,周遭立著的侍女便紛紛往房間外面退去。我知道,正題來了!“你見過妖后了吧!”我還沒想到讓他直接點,他還真這么直接!我點點頭,不置可否。“她怎么說的?”“她怎么說不重要,蕭老板,相比之下我更想聽聽你怎么說的!”云礿終于開口了,我松了口氣,還好還沒傻。我輕輕碰了碰他,示意他這要求有些過了。人家憑本事把我們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