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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聽他母親夸自己,心里有點甜,拉她手撒嬌:“是老夫人你的頭發(fā)梳得好才對!” 他母親就笑了,一邊幫她整理著還掉在外頭的一綹碎發(fā),一邊閑聊:“繡繡,你在廣州應(yīng)當(dāng)和我兒子也算熟的吧?他也不小了,那邊有沒有什么女孩看得上他?” 白錦繡心咯噔一跳,果斷搖頭:“沒有!怎么可能!” 自己剛說完,忽然覺得不對勁,一頓,急忙改口:“我也不知道?!?/br> 她說完,又偷偷地看他母親。幸好她神色如常,只是笑著嘆了口氣:“我兒子他從小就笨,兩三歲了還不開口說話,那會兒我還以為他啞巴,愁了好久。后來可算說話了,又呆得很,一路呆到大?,F(xiàn)在想必也是不會討女孩子的喜歡。偏偏人又離我那么遠(yuǎn),我想管也管不了,有時想想都犯愁?!?/br> 白錦繡不說話。 “對了!”她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注視著白錦繡。 “上回也是廣州那邊有個人帶著好些東西大老遠(yuǎn)地來看我,說是白小姐派來的。當(dāng)時我問哪個白小姐,他又不給我說清楚。是不是就是乖囡你啊?” 白錦繡支支吾吾:“……是我……我也是感激他救了我meimei,所以叫人來探望一下老夫人您……” “老夫人你坐著,我去看看醫(yī)生在忙什么,怎么還不過來給你檢查身體?!?/br> 她站了起來,急忙走了出去。 幸好這段過后,他母親再也沒在她面前提及過半句關(guān)于她兒子的話了。白錦繡慢慢又放松了下來。 第二天,午后,聶母吃了藥,在屋里午睡。白錦繡睡不著,忽然想起一件事,從床上爬了下去,躡手躡腳地經(jīng)過聶母的房前,走向?qū)γ娴囊婚g屋。 這里應(yīng)該就是他小時候住的地方。 門沒鎖。白錦繡看了眼身后,做賊似的輕輕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屋子四四方方,顯然已經(jīng)很久沒人住了,但干干凈凈,應(yīng)該時常有打掃。里面的擺設(shè)非常簡單??看耙粡埮f書桌,桌上有筆墨紙硯,桌下一張椅,此外就只有床和一個衣柜,別無多物。 白錦繡屏住呼吸,環(huán)顧四周,視線落到床底,看到那里好像有只舊木箱,就走了過去,把箱子從床底拖了出來,打開,里面整整齊齊地碼著一些舊書,應(yīng)該是他小時上私塾念過的。除了書,還有個蟈蟈籠子以及木頭槍和木頭刀之類的東西。 白錦繡好似發(fā)現(xiàn)新大陸,又緊張又興奮,蹲在地上,在箱子里翻來翻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吹揭槐撅嫳覍<?,書都毛邊了,顯然是經(jīng)??吹模樖帜昧顺鰜?,翻了翻,發(fā)現(xiàn)扉頁上用毛筆端端正正地寫著一列字:“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旁邊還有一個備注:“乙巳年三月二十一日深夜。自勉?!?/br> 白錦繡掐了下手指,應(yīng)該是在他離家外出前的十四五歲時留下的。想象著少年的他一臉嚴(yán)肅地于某個深夜在這個房間里提筆寫下這一列字的情景,撇了撇嘴。 不可奪志? 不想睡她,最后還不是強(qiáng)行留下她睡了,還不止一次,睡得挺歡。 不要臉的男人。 她扭頭,想找個筆,把他的這幾個字給涂黑了。 “繡繡……你在哪兒?” 身后忽然腳步聲,他母親的聲音飄了過來。 白錦繡嚇了一大跳,慌忙把書丟了回去,又手忙腳亂地將剛才被自己掏出來放在床上的蟈蟈籠和刀槍那些東西一股腦兒掃了進(jìn)去,正使勁推著箱想塞回床底,身后的門已被推開,他母親出現(xiàn)在了門口。 白錦繡臉頓時漲得血紅,趕緊站了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剛才睡不著,我想來找找看,有沒有什么書可以看……” 他母親笑了,說:“就在這個箱子里。我剛醒來沒看見你,以為你去了哪里,這才找你。沒事,你慢慢看,我先走了?!?/br> 她轉(zhuǎn)身要走。白錦繡哪里還留的下,忙追了上去扶住她:“我等下再看吧?!?/br> 他母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說:“沒事。你隨便看?!?/br> 這時,院子外頭忽然由遠(yuǎn)及近,傳來一陣摻雜著噼噼啪啪鞭炮聲的嗩吶聲,仿佛來了很多人,很快,有人就在門外喊道:“聶老夫人在家嗎?我們來給老夫人您報喜啦!” 聶母和白錦繡對望了一眼,說:“出什么事了?你扶我看看去?!?/br> 白錦繡扶著聶母走了出去,看見院子里涌入了一大幫人,當(dāng)先一個剪了辮子前額剃發(fā)卻還沒完全留回的人快步上來,朝著聶母恭恭敬敬地鞠躬,自稱太平縣縣長,隨后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張報紙說:“老夫人!大喜啊!鄙人今天才知道,令郎乃我新民國之功臣,功勞赫赫!這不,報紙都登了!令郎在南京做大官啦!陸軍部要員!我趕緊帶著人來通知老夫人您!我太平縣自古人杰地靈,今日又出令郎這樣的英才,實在是地方榮光,我等與有榮焉!” 他話音落下,身后那些本地縉紳紛紛附和,后頭的鞭炮和嗚哩哇啦的嗩吶聲又響了起來。 村民全都來了,聚在院子外頭議論紛紛,喜笑顏開。 白錦繡拿過報紙瞥了一眼,見是幾天前的舊報了。頭版登著一張會議合影的照片,果然,他也在上頭的后排。 她見聶母看著自己,就點了點頭。 聶母頓了一下,也沒多大表情,臉上只是露出微笑,向縣長道謝。 縣長十分熱情,要將聶母接去縣城居住,說房子都給她準(zhǔn)備好了。聶母婉拒,說身體有些不便,讓石頭母親等人幫自己接待客人。 眾人聽說了她前些時候昏迷的事,不敢讓她太過勞累,一番恭維賀喜之后,終于散了。 縣長一干人等是被太公給請去參觀祠堂了,聶家的院子里,熱鬧卻還遠(yuǎn)遠(yuǎn)沒有結(jié)束。 前頭那批人剛走,后腳又來了一個穿著馬褂拖著辮子看起來像是本地富戶的肥胖男子,邊上還有個媒婆。原來來人就是太平縣里赫赫有名的大財主黃老爺。 黃老爺今天親自提著東西上門,恭維了一番聶母,媒婆就將聶母攙進(jìn)屋里,笑嘻嘻地展開三寸不爛之舌,說黃老爺家有個小姐,年方二八,貌美多才,賢惠可人,與聶載沉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誠心聯(lián)姻,百年好合。 聶母看了眼一旁的白錦繡,對媒婆笑道:“我前些日剛得到消息,我兒子在廣州那邊已經(jīng)有了要說親的人,黃老爺?shù)拿酪猓慌率且髁?。勞煩你幫我向黃老爺賠個罪?!?/br> 媒婆大失所望,但還是不死心,又苦勸,說討媳婦還是本地好,知根知底。聶母態(tài)度堅決。媒婆說得口干舌燥無計可施,最后只得怏怏而去。 “繡繡,這種事,沒有我兒子自己點頭,我是不會在家里給他說的。萬一他在外頭有自己鐘意了的人呢?你說是吧?” 媒婆走了,他母親說。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