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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掙扎半晌,還是擔(dān)憂地問道:“您傷得重嗎?”染纖塵理了理紅衣的袖擺,瞇眼覷著一團不顯眼的深色,慢慢道:“你若有辦法提醒那位捕快小哥,就勸他不要再追查了。”“這與武藝好壞無關(guān),對方根本不是他能對付的?!?/br>“他不會聽我的?!?/br>“是啊,”紅裳美人攏了攏鬢發(fā),“人就是那么奇怪的東西,哪怕不自量力,也不愿毫不嘗試,就棄戰(zhàn)而逃?!?/br>第5章遇妖第一個人死去的時候,人們震驚而憤怒。第二、第三個人死去的時候,人們開始恐懼。第四個,第五個……一直到死去第十五個人時,大部分人已經(jīng)麻木了。在這場怪異的“瘟疫”面前,生命脆弱得宛若人掌中的蝴蝶,撲棱著想要逃走,卻不堪命運輕輕的一握。楚將離有種錯覺。他在不斷地追尋中,腦中忽然跳入一點匪夷所思的想法。想起了來到鳶城不久后,瞥見的鄰家孩童天真而殘忍的游戲。他們用沸水澆出一個圈,將螞蟻困在其中,嬉笑著看那渺小的生靈“蠢笨”地左爬右爬,無論如何都無法逃出生天,輕而易舉就被淋下的沸水堵了回去。楚將離錯覺自己就是那只螞蟻。站在孤島上,徒勞地竭盡全力掙扎。對手是龐大到超出他理解的存在,擁有無上偉力,能輕易判決他的生死。這一旬的光景,他寢食難安,吃不下,睡不好,迅速消瘦下去,眼窩深陷,面色枯槁,尋不見一絲阮執(zhí)曾經(jīng)調(diào)笑過的清俊端正。然而或許是因為憔悴至此,他一身兵刃般的寒芒冷銳終于露出端倪。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古劍,刃上斑駁銹跡,依然凜冽崢嶸。他變了很多。在一具一具尸體前,越來越沉默,眼中的情緒越來越冰冷。唯一未曾變過的,是他的決心。楚將離已決意,與那個看不見的對手殊死一戰(zhàn)。在漫長的追逐中,他摸清了對方行動的一部分規(guī)律。殺戮只發(fā)生在夜晚一更之后,每天不間斷。雖然沒有固定的人數(shù)和地點,但對方會優(yōu)先選擇落單的對象,并且一擊必殺。它不會襲擊屋內(nèi)的人,有危險的只是入夜仍在外面的人。所以楚將離花了幾天囑咐了所有人,那一晚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出門。停止了打更和巡夜,制造了一個極端的只有他一個人的情況。雖然人多將之擊殺的可能更大,但即便只是兩個人,也會混淆對第一擊襲擊目標(biāo)的判斷。而以對方的狠辣,絕對是一擊必殺。他不知道對方會對誰下手,也不敢打這個賭,所以必須讓那個劊子手只剩下一個選擇。這個晚上,賭上楚將離在這座城的贏得的信任,清空了整座城,讓它只能選擇一個人。除此之外,別無他選。不少人不放心他孤注一擲的行動,卻沒辦法勸動鐵了心的楚將離。楊小??拗f他不想第二天看到離哥兒的尸體,被他一手刀打昏了,剩下的人對視了幾眼,滿嘴苦澀地勸捕頭保重,一步三回頭的回去了。阮執(zhí)倒是沒說什么,只塞了個錦囊過來,一再強調(diào)要隨身帶著。楚將離被他神神叨叨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想著他一片好意還是認認真真收好了,提起鐵尺,整裝出發(fā)。孤獨的夜晚,他一個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耳邊只有自己的腳步聲。銀白的月光灑落在雪地上,天地俱素凈安寧,宛若從未暗藏殺機。灰布藍衫的捕快呵出一口白霧,踽踽而行,左手的燈籠搖曳著一星暖色,或許是孤寂帶來的暗示,他覺得今晚格外的冷,一直冷到骨髓里,冷得他分外清醒。鳶城的夜晚從未如此的安靜。沒有打更人小心火燭的吆喝,沒有捕快們嘻嘻哈哈插科打諢,空空蕩蕩得仿佛是一座死城。楚將離愛這座城。愛那親如一家的熱絡(luò),愛那平淡瑣細的柴米油鹽,愛那質(zhì)樸簡單的純粹。他不愿這片土地有任何晦暗陰影,寧肯兵行險招,一賭生死。就在他運極五感,精神和身軀都緊繃到極限時,眼瞳終于映入不該出現(xiàn)的景象。長街的盡頭,有著一團淺色的影子,隱隱能看出輪廓,像是一個半蹲著的人。楚將離停步,遠遠看了那個人影許久,才邁開步伐,慢慢走近。離得近了,便看出那個人半蹲在那里,一下一下?lián)崦恢回垺?/br>鴛鴦眼的小貓顯然凍得瑟瑟發(fā)抖,卻沒有往他身上靠,只是趴在那里,馴順地仰起頭蹭他的掌心。那是親昵而依戀的姿態(tài)。而對方回之以溫柔,溫柔到楚將離錯覺自己才是那個攪亂他人安寧的惡人。喜歡小動物的都不會是多壞的人。有人這么告訴他,他也是這么相信著。但當(dāng)一個人一邊手上沾了十幾條人命,一邊若無其事地施以流浪貓純粹到不含雜質(zhì)的溫柔。那絕對已經(jīng)超出了人的范疇。所以當(dāng)那個人抬起頭,露出一雙不屬于人族的眼瞳時,楚將離一點也沒有覺得奇怪。人族只有黑發(fā)黑眼,雖然說黑發(fā)黑眼不一定是人族,但不是黑發(fā)黑眼的一定不是人族。羽族,鮫族,源族……通過特征一個一個排除很容易得出最終答案。但察覺到對方本質(zhì)的楚將離,直接跳過了推斷的過程,得到了最后的答案。那是一只妖。一只不把人當(dāng)人的妖。因為不是人,所以那份奇異的美貌也就能夠解釋。在那之前,楚將離所理解的“美”是以蕪園的染老板為典范的。那個有千百張面孔的女人,將千百種的美烙印在了鳶城人的記憶里。她是絕世的美人,生動地詮釋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就算畫上皺紋戴上華發(fā),演繹著蒼然老嫗,也能將美人遲暮襯作一個再可笑不過的笑話。但眼前的景象徹底打破了他對“美”的認知。那種美不具有千姿百態(tài)的變幻莫測,從始至終都只是一種。卻是一種染纖塵不可能表現(xiàn)出來的,一種人不可能表現(xiàn)出來的,非人之美。只要是人,他/她的美就脫離不了人的范疇,不可能擁有這種瑰麗到異常,宛若災(zāi)難的美。那是一只妖。顛倒眾生,涼薄無情。即便蹲在路邊,仿佛無害地撫摸著一只小貓。他的美,也是殘酷而冰冷的。楚將離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所有死者都不曾做出任何反抗,在被劃斷咽喉到失血至死的過程連掙扎都未曾有過。那種費解的神情,有了最直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