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的路上，沈弄璋便與穆礪琛定好，一切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不讓穆礪璁有插手的機會。

    而要快速找到沈弄璋需要的牙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用最好的東西將他們吸引出來——她身上的香囊里裝的是李立申送給她的聿國最好的香料，雪蕊梅香。只要是識貨的牙人，必然知道這香的價值，之后的事情也就好談了。

    然而，他們安靜地吃飯用了很長時間，旁邊的人雖然時常偷偷看向他們，卻沒有一人過來搭訕。想來是穆礪璁的非常手段令名聲在外的大牙人警惕，不敢輕易出來。無奈，沈弄璋這才去問店主，一邊主動去尋，一邊等識貨人上門，算得上是兼顧之策。

    店主所介紹的必然是與他有人情往來的牙人，不一定是沈弄璋最想要合作的，但此時已無他法，只希望他們出門這段時間，店里那些人之中會有人所有行動。

    按著地址找到龔璧的家，敲了敲門環(huán)，出來應答的竟然是奶聲奶氣的一個孩子，“誰呀？”

    “請問龔璧龔先生在家嗎？”沈弄璋開口問道。

    “娘，有人找。”孩子叫道。

    很快，一個婦人出來打開了院門，見是兩副生面孔，不由一怔，問道：“二位有何貴干？”

    沈弄璋看著一個小男孩頑皮地從婦人的右腿與門縫間擠出頭來，笑呵呵地看著他們，也對他笑了笑。

    穆礪琛在一旁已然低聲答道：“我們是穆和客棧的店主介紹來的。”轉而又提高聲音答道：“我們夫妻二人想為犬子尋一位教書先生，因此來拜會龔璧先生?！?/br>
    婦人很機靈，立即笑道：“原來如此，二位請進?！?/br>
    進了客廳，婦人對小男孩道：“去后院叫你爹爹過來，說有人請先生?！?/br>
    小男孩歡快地應了一聲，小跑著去了后院，婦人也先行退去沏茶。

    不多時，便聽到后院傳來男孩的聲音：“是兩個哥哥jiejie，要請先生?！?/br>
    “哦，是什么樣的哥哥jiejie呀？”一個男人學著男孩的聲音，略帶奶氣地溫柔問著，顯然是沉浸在天倫之樂中。

    “漂亮的哥哥jiejie?！毙∧泻ⅰ案窀瘛钡匦χ?，答道。

    聲音越來越近，轉眼便進了客廳。

    穆礪琛見沈弄璋帶著一臉的疑惑起身，直到男人進了客廳，沈弄璋忽而一笑，施禮道：“真是踏破鐵鞋啊。趙先生，別來無恙！”

    第106章 趙必功

    趙必功顯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沈弄璋，很是驚訝，片刻才恢復神色，溫和地笑道：“沈當家，好久不見。”

    隨后拍了拍抱著他大腿的兒子，大方地說道：“我兒子，趙先——快給姑姑和叔叔行禮?！?/br>
    沈弄璋并不是好奇他人家事之人，等趙先行了禮，也介紹了穆礪琛，便又將話題拉回來，說道：“趙先生，我們可是從陵州一路找到了曙城，又找到這里，差一點中了埋伏。”

    正巧婦人端著托盤進屋，聞言手一抖，幾只茶碗向托盤一邊一劃，嚇得她輕輕地“呀”了一聲。

    趙必功伸手幫忙托住托盤，將茶碗端到桌面上，對趙先道：“天晚了，跟你娘回后院去休息?！?/br>
    待那兩母子離開，沈弄璋才揶揄道：“趙先生，你可是惹了了不得的人物?！?/br>
    趙必功見他們已知情，也不隱瞞，苦笑道：“太子璁去年以懋合部內亂為由，暗中放出消息，設立重金和官職，懸賞國內牙人，到曙城為穆國商賈的鹽茶交易提供長久解決之道。”

    “不少同行以為當真是要開放穆國的交易，這是國家大事，當中更有無限機會，因此許多人趨之若鶩。我也是九月就到了曙城?！?/br>
    “然而……”趙必功自嘲地嗤笑一聲，“這不過是太子璁撒下的大網，旨在一網撈盡所有大魚！”

    “到底所為何事？”沈弄璋問道。

    對于穆礪璁的行事，因沈弄璋和穆礪琛立場不同，兩人始終避而不談。沈弄璋確實想不明白原因，穆礪琛雖然心里知道，卻認為穆礪璁此舉有自掘墳墓之嫌，已暗自提醒，只不知穆礪璁是否會更改自己的決策。

    二人沒想到，今晚竟是如此湊巧，龔璧就是趙必功，終于可以弄清楚穆礪璁行事之因由。

    “自是與交易有關，且先不急說。沈當家與穆公子前來，又是所為何事？”趙必功很有分寸地保留了秘密，轉移話題。

    “換桐油?！鄙蚺伴_門見山地回答，“我們啟部桐油產量不高，希望能找到穩(wěn)定的賣家，長期交易?？梢杂缅X，也可以用鹽?！?/br>
    趙必功先是一臉難以置信，隨后又笑了起來，說道：“沈當家，這可為難鄙人了，實在沒什么門路?！?/br>
    “如果趙先生還是想用聿國香料交換的話，我們翰章商隊也同意?！鄙蚺耙詾樗胩r，先發(fā)制人。

    “沈當家怎么知道……”聽出話外之音，趙必功知道沈弄璋找上門來是有人指點，故意裝糊涂問道。

    “在客棧前堂吃飯時，聽到有商隊悄聲聊到了趙先生，所以才會克服千辛萬苦來尋先生?！鄙蚺扒〉胶锰幍靥崃颂?，卻又不說透。

    趙必功雖然仍保持著笑容，但眼神卻很警醒，說道：“既如此便與沈當家直說，太子璁之所以設下圈套誘捕我們，為的就是阻止我們繼續(xù)做桐油和金器方面的交易?！?/br>
    “在曙城，不少同行都被他抓了，我是去的稍晚，加之內子機靈，早在門外做了警示，所以才僥幸逃脫?！?/br>
    澀然一笑，趙必功道：“好不容易帶著家眷逃出曙城，鄙人現在只想安穩(wěn)住妻兒，便轉回陵州老家去。”

    原來穆礪璁做這一切是為了控制桐油和金器的外流，沈弄璋與穆礪琛對視一眼，心中才有了脈絡。之前在曙城，她一直以為穆礪璁這樣做是為了阻止茶及布料等流入蠻族。

    但是，略一思忖，沈弄璋又發(fā)現問題。

    桐油與金器私賣的財物雖然進的是貪官大賈的腰包，但穆礪璁只要征收高昂稅賦，或者找個由頭，這些錢也就成了穆國財富，他何必阻止！

    是了，是他控制不了那些官員和商賈，也無法從他們那里將利益再提出去，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穆礪璁！你完了！

    沈弄璋身上忽地涌出一層細汗，激動起來。原來，穆礪璁和穆國已經陷入如此艱難的境地，那些蛀蟲已經讓他們步履維艱。

    轉而想到身邊的穆礪琛。自己能想到的問題，他勢必早已知曉，從曙城到現在，他一直沒有表現出惋惜或遺憾，是為了自己在隱忍吧。

    握了握拳頭，沈弄璋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