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鋼的語氣，“憨傻，盡得你爸真?zhèn)?。你要是能遺傳丁雅荷半點(diǎn)市儈作風(fēng)，也不至于活得跟小孩兒一樣。”

    趙西音不樂意了，“我半點(diǎn)都不想學(xué)她?！?/br>
    趙伶夏沒搭理，優(yōu)哉哉地抿了一口茶。然后問：“你回北京這半年多，沒少跟周啟深勾搭吧？”

    趙西音哎了聲，“姑姑，您能不提他嗎？我本來沒事的，被你這么一鬧，搞得我好像多在乎他似的。”

    趙伶夏也不反駁追問，只氣定神閑道：“那好，等我這邊事情處理完，你就跟我一塊回美國。從此天高皇帝遠(yuǎn)，再不用糟心?！?/br>
    趙西音立刻反對，“我不去。我陪著我爸?！?/br>
    “那你就不陪Vivi了？你多久沒去美國看她了？”

    趙西音啞口無言，滿臉憋屈，不得反駁。

    趙伶夏什么人啊，千年老狐貍的道行，看人又毒又準(zhǔn)，也不用拆穿，點(diǎn)到即止，深意韻味還給她自己去體會。趙西音扛不住這種方式的審訊，干脆揣著明白裝糊涂，大咧咧地抱住趙伶夏的胳膊，小腦瓜子往她肩上蹭，“姑姑，晚上我陪您住酒店吧?！?/br>
    趙伶夏冰冷冷的，一點(diǎn)也不受感化，夾槍帶棒地問：“還沒打怕？”

    趙西音立刻縮了手，怯色浮眉間。

    趙伶夏看她貓兒似的，到底還是軟了臉色，屈起掌心輕輕拍了下她的臉，“知道疼就行，以后長點(diǎn)記性。”

    趙西音腦袋一栽，又重重靠上了她肩膀。

    趙伶夏不喜歡膩歪，嫌棄又不耐，“行了行了，收拾一下，晚上陪我逛逛?！?/br>
    趙伶夏把保溫瓶里的飯菜都吃完了，坐姿優(yōu)雅，表情矜持，往嘴里塞的頻率卻一點(diǎn)也不含蓄。趙西音給偷偷拍了個小視頻發(fā)給趙文春。

    趙文春很快回復(fù)：“我就知道她肯定愛吃，明天給她做魚。”后面還打了五只小魚的自帶表情。

    趙西音心想，都嘴硬心軟，真不愧是兄妹。

    七點(diǎn)多去世貿(mào)天階，趙西音像丫鬟婢女似的跟在趙伶夏后頭。趙伶夏的品味是很好的，不亂買，看上的東西那一定是價格往上飆的。逛完一層，她刷了二十多萬衣服，司機(jī)來回了兩趟，這會手里又滿了。

    在首飾珠寶那一層，趙伶夏在試戴一串項(xiàng)鏈，趙西音就附近柜臺轉(zhuǎn)轉(zhuǎn)，看中了一個潮牌的手串。白金的，細(xì)細(xì)兩圈，上面的掛飾很特別。趙西音左右手都戴了戴，是真的喜歡。

    就是四千多的價格，小貴。

    “這個跟你氣質(zhì)不搭?！壁w伶夏走過來，冷淡看了一眼。

    趙西音轉(zhuǎn)著手腕，她皮膚白，腕又細(xì)，血管呈淡淡的青，手串上的小鈴鐺隨著動作叮叮脆響。她不舍得摘下。

    “你什么眼光？”趙伶夏不跟她耗，轉(zhuǎn)身就走，走了幾步，“趙西音?！?/br>
    趙西音是真舍不得心頭愛，但架不住姑姑的不悅，只得一步三回頭地放棄。

    掃貨兩小時，趙西音都快累癱，趙伶夏十厘米的細(xì)高跟半點(diǎn)沒喘氣。后來去買包，趙西音癱在沙發(fā)里一動不動。趙伶夏試背了幾個新款，對著鏡子細(xì)細(xì)看，“不適合你的東西，買回來也是浪費(fèi)?！?/br>
    趙西音跟蔫兒了茄子似的，摻了兩分賭氣，“我也沒錢買。”

    價格確實(shí)是貴了。

    趙伶夏冷呵，“所以我讓你及時止損，別再渾噩過日子，自強(qiáng)自立比什么都強(qiáng)?！?/br>
    又來又來。趙西音把臉別向一邊，默默抗議。

    趙伶夏瞥向鏡子的某一個點(diǎn)，照出身后的畫面。專柜墻那兒，一道跟了她們兩小時的身影倏地閃開。趙伶夏冷笑，不虧是當(dāng)過兵，反偵察意識還挺強(qiáng)。

    晚十點(diǎn)，趙西音在小區(qū)門口下車，趙伶夏回酒店。

    天高氣爽，她抬頭，能看見天上的姣姣明月。天氣冷，趙西音環(huán)抱住自己，低著頭往里走。

    “小西。”

    趙西音愣住，停頓兩秒，走過了的路，自個兒又慢慢倒退回來。她轉(zhuǎn)過頭，就看見周啟深一身黑衣站在路邊，梧桐樹遮住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線，他像融入夜色里，這個角度望過去，唯有眼睛微亮。

    趙西音看他一眼，又緩緩低下頭，兩人一前一后慢吞吞地走。

    周啟深看著她的臉，問：“還疼么？”

    趙西音搖搖頭。

    “擦藥了嗎？”

    她點(diǎn)點(diǎn)頭。

    然后兩人陷入沉默。

    周啟深抬眼也看了看天上月，是月光太寒嗎，走得每一步，都不踏實(shí)，秋風(fēng)腳底入，直竄四肢百骸，鈍刀割rou般的悶痛。

    “那天在醫(yī)院的是顧和平找來的護(hù)工，除了檢查的時候，我沒讓她做別的。”周啟深一一解釋，“我打電話的時候，光顧著專心談事了。”

    說了大半，趙西音反應(yīng)始終平淡。

    周啟深忽然就不說了。

    快到樓梯口時，周啟深輕輕扯住她的手，極快地往她掌心塞了一樣?xùn)|西。冰涼的觸感刮著皮膚，趙西音本能收緊。周啟深的手一秒松開，沒再說半個字，轉(zhuǎn)身走了。

    趙西音這才攤開掌心，低頭一看，怔然。

    方才她在柜臺看中的那條白金手串，安然乖巧地躺在手心。

    她手指控制不住地發(fā)顫，上面的小鈴鐺便也跟著發(fā)出聲響。明明是很細(xì)悅的聲音，卻如萬馬奔騰踏過心臟，瀕死的斗士搖旗吶喊。

    第45章 今宵別夢寒（2）

    兩天之后, 顧和平到周啟深的辦公室，把一沓資料丟到他辦公桌上，“事兒都給你辦好了?！?/br>
    周啟深關(guān)了期貨交易端，打開文件袋，粗粗過目一遍后放進(jìn)抽屜，沒什么表情地說：“替我謝謝你二哥，告訴他, 明湖園那塊地的基建工程部分, 給他了?！?/br>
    顧和平嘖嘖感嘆, “那么大塊肥rou，真舍得給我二哥？”

    周啟深嗯了聲，“我不虧待他?！?/br>
    “他這是舉手之勞, 用不著這么大的回禮?！?/br>
    “今兒我欠他人情, 禮尚往來, 多的部分，他總會記住?！?/br>
    顧和平笑著說：“老jian巨猾，把我哥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周哥兒, 你怎么這么賊呢？”

    周啟深冷呵一聲, “放心，也少不得你好處。有時間去小六那拿酒, 你一直惦記的那瓶，我給你拍下來了。”

    顧和平頓時眉開眼笑，“你總能直擊我心臟，不能叫周哥了, 得叫周……”

    周啟深淡聲，“叫爸爸?！?/br>
    “靠，滾蛋！”顧和平嗷嚎。

    周啟深笑得眉眼微松，往后靠著椅背，抬手揉太陽xue。

    “你費(fèi)這么大功夫，說服了鄒主任，幫趙姑姑度過證監(jiān)會這一關(guān)。圖什么呢？”擱顧和平這兒，他其實(shí)不太贊同周啟深的做法，“說句不好聽的，她姑姑對你有很深的偏見，你做這么多，她未必領(lǐng)情。而且吧，趙伶夏這人在華人街真有點(diǎn)名氣，一女的能做到這份上，那是老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