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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 只用自己的指腹輕輕貼在上面,似有似無地撫觸, 隱忍不發(fā),溫情脈脈。他低了低頭,語氣多了自責與自卑,“好像我總在跟你說‘對不起’,這么多年了,再多的的‘對不起’,還是一遍遍地傷害了你?!?/br> 趙西音把手收回來,被他觸過的地方像撕開的暖手貼,一點點發(fā)熱,發(fā)燙。她沒說話,不敢說話。 周啟深太符合“苦命”這個定義,他的童年是在無盡的煙酒打罵里度過,他的少年時期亦沒有發(fā)光發(fā)熱,十年寒窗取功名的出路也被他父親生生斷送。他的青年,是鞍馬去孤城的別無選擇。他今日意氣風發(fā),風生水起,那是早就在沒人的地方,把生活給的燒鐵自己嚼碎了,硬生生地吞下去。那些鐵屑碎末沉淀在心底,是他骨子深處最敏感的自卑。 趙西音太明白了,這種自卑是一生創(chuàng)痛,三言兩語根本是隔靴搔癢。 周啟深喉結(jié)滾了滾,然后用了甩了甩頭。他微彎腰,從桌上一堆藥盒里隨便找出兩種,名字都不看,反正都是止痛的。 瓶蓋旋開剛要倒。趙西音忽地出聲:“周啟深。” 倒藥的動作停住。 “趙老師總說你不穿秋褲,你為什么騙他呢?” 周啟深皺了皺眉,“我沒有騙他。” “你明明穿秋褲的,淺灰色,還加絨?!?/br> 注意力轉(zhuǎn)移,止痛藥不知不覺給放了回去。 周啟深看著她,唇緊抿,認認真真道:“我沒有這樣的褲子?!?/br> 趙西音眼睛微微彎著,就這么看著。 “不信你現(xiàn)在去衣柜找,找出一條我馬上把它吃了。”周啟深特嚴肅,好像穿秋褲這件事對他是極大侮辱似的,“我從不騙爸,他要不信,今年冬天我能當面脫給他看?!?/br> 那可太可怕了。趙西音沒憋住,笑出了聲,然后神色狡黠,明眸善睞地望著他,輕聲說:“好吧,你不穿秋褲?!?/br> 周啟深愣了愣,才明白,趙西音是故意騙他的。 趙西音伸手把桌上的止痛藥都拿了過來,“你把它們當糖吃么,治標不治本,吃再多也好不了。我爸的一個朋友,是中醫(yī)大學的教授,如果你需要,我?guī)湍銌柼柎a?!?/br> 周啟深嗓子哽得難受,半個音節(jié)都發(fā)不出了。 趙西音倒很放松,環(huán)抱手臂,往沙發(fā)上仰了仰,“其實你應該多跟我爸學學,他別的方面都挺好,就是人特謹慎,一點點的不舒服都如臨大敵,腳趾頭疼了,都要上醫(yī)院拍片兒怕骨折。你得信醫(yī)生,別總自己拿主意?!?/br> 周啟深剛想開口解釋幾句。趙西音睨他一眼,直接復制了他的心思,“我知道你要說你忙。” 周啟深嘴角扯了扯,像受訓的學生。 趙西音見他乖了,也差不多了,只把那些治頭疼的藥塞到了最底下。她說:“你睡一會吧,周叔下去了,我去幫你找找他?!?/br> “不用,我讓人去了,給他找個酒店,隨便怎么折騰吧?!敝軉⑸钍钦胬哿?,抬手蓋著眼睛,下顎線條緊繃,“欠著吧,我跟他之間還不清的。” “你找人的事,有進展么?” “托戰(zhàn)友,找關(guān)系,全國各地基本上都跑遍了,前陣子來了三個大致符合要求的,我見了?!敝軉⑸铋L吁一口氣,眼底無望,“一問細節(jié),就都對不上?!?/br> 周啟深的母親在他五歲時,受不了周伯寧每次酗酒后的暴力對待,忍無可忍地離家出走。其實記憶已經(jīng)很模糊,但周啟深始終記得,母親是位美人,家在陜北某村莊,因為饑荒一路流浪南下,后遇見周伯寧,大概也是一飯之恩的報答,兩人稀里糊涂地結(jié)了婚。之前具體不盡其詳,但依這老頭今時今日的德性,周母當年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周啟深從抽屜里拿出幾頁資料,不隱不瞞地遞給趙西音。 趙西音翻了翻,三位婦人的照片,出生年月大致相同。周啟深母親走時,只留下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上,兩歲多的孩童被抱在懷里,與母親臉貼臉,望著鏡頭笑。 周母氣質(zhì)溫婉賢淑,眉眼尤其勾人,周啟深的英俊面容大抵就是承自母親。再對比他找到的那三位婦人,面相輪廓依稀是按著這張照片來找的。 周母走得焚舟破釜,走得恩斷義絕,沒給留下哪怕半點念想與線索。周啟深大海撈針,水中撈月,懂事起,就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趙西音把資料放回桌面,壓下心頭五味雜陳,說:“慢慢來,你自己也當心身體。” 周啟深看著她,點了點頭,“小西,謝謝你?!?/br> 趙西音笑了笑,“擔不起,我也沒幫你什么忙?!?/br> 他倆鏡破釵分,只有往日舊情。趙西音不管真客氣還是假客套,周啟深分辨的出,她今時今日的態(tài)度,頂多只是惻隱之心怦動。他一直知道,趙西音心存善意,做不出死生不復相見的絕情|事。 他也知道,自己心底的渴望在瘋狂滋生,也曾控制不住地利用她的善意,一遍遍地產(chǎn)生交集。比如顧和平拿他開玩笑給趙西音打電話時,他從未拒絕。比如自己頭疼并未嚴重到吃藥的程度時,他也要脆而不堅。 只要她在身邊,只要能看著她,心里就踏實了。 周啟深清楚,自己只剩這么一點可憐虛薄的籌碼了。 后來趙文春給趙西音打來電話,她就借此回了家。周啟深沒送她,只是安排了車在樓下候著。不多時,秘書過來,逐一匯報:“周總,您父親下榻在國貿(mào)酒店,晚飯暫時備的是北京菜。我聯(lián)系了徐大夫,明早九點鐘看診,公司派了位司機全程接送?!?/br> 周啟深負手而立于落地窗邊,神情幽深,不發(fā)一語。 秘書猶豫半秒,“周總,您父親提了個要求?!?/br> 周啟深側(cè)過頭,“什么?” “他問,能不能不安排看診,他的腿其實沒事,他說假裝他去看了病,讓我把看病的錢都給他,并且不告訴您?!泵貢晃逡皇溃骸拔以囂剿嗌伲f兩萬。” 周啟深cao了一聲,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實木凳子,“他大爺?shù)?!都他媽不想過好日子了!” 家里的實木家具扎扎實實,周啟深這一下勁大,估計腿也不好受。秘書好心勸慰:“老人家的想法可能不一樣,周總,錢是小事?!?/br> “要是能用錢換一年相安無事,老子給他一千萬!”周啟深連cao三聲,摔門走了。 他把車開出,出三環(huán),出四環(huán),一路往西邊開。一小時有余的車程,路虎開進莊園里頭。周啟深下車往竹閣走,林醫(yī)生正在給助理交待工作,見到人著實驚訝,“咦?你怎么來了?” “沒預約,我不占你時間。”周啟深松開polo衫的領(lǐng)扣,往休息室的沙發(fā)一頭栽下去,“錢我照付,讓我睡兩個小時?!?/br> 小助理們面面相覷,林醫(yī)生吩咐說:“去把窗簾拉上,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