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寒山心里已經(jīng)有了底，所以盛敏華說出那個名字時，他也沒有過多意外，剛剛一直追問，也只不過求一個確認而已。

盛敏華也是從許博那里聽來的原委。

完整說來，就是在之前那次廣告大賽里，溫酌言和許博同一小組，在寢室里隨口討論過幾個創(chuàng)意，溫酌言把創(chuàng)意整理出來再放到整個組內(nèi)做定奪，經(jīng)過爭議，有兩個被組里刪去，其中一個讓文案負責人做加工寫成了劇本。而棄用的創(chuàng)意之一被同寢室的梁孝誠暗自搬到自己小組里，原封不動進行拍攝，初選賽成功奪得一等獎。

事情只在小范圍內(nèi)有傳播，據(jù)說是解思正在活動，但學院里閃爍其詞，心思昭然若揭——獎項到手，無論冠以誰的名字，都是校方的榮譽，跑不掉。另一方面，雖然整個小組的人都能提供證詞，但都是自己組員，誰能保證說的都是真話，除此之外，又有什么證據(jù)能夠說明這是溫酌言的東西？

“我說句公道話，也不能全怪他們，聶哥?！笔⒚羧A道，“你沒接觸過梁孝誠，不知道他自尊心有多強，而且吧，這人向來做什么都出類拔萃，他們的參賽小組也是校內(nèi)集結的精英，別說班上其他作品，連我們社里搞的東西，人家都不一定拿正眼看。”又道，“再說也沒聽說他們寢室有什么矛盾，你看我，日子過不下去只能自己租房子，說起來我們寢室那個……”

之后便聽他猛倒苦水，聶寒山?jīng)]有打斷，不過沒聽進去幾個字是真的。

3

連綿幾天降水下來，氣溫暫時性跌下二十度。

手機響起，瞄見來電顯示就知道免不了打太極拖時間，做了個手勢讓交流心得的部門代表繼續(xù)，聶寒山兀自從座椅上起來，出了會議室。

果不其然，那頭拐彎抹角，深表歉意，長篇大論無非圍繞一個中心——沒門。又給另外兩位管事的打去電話，依舊與他斡旋，逼急了便又語重心長：“老聶啊，凡是講究證據(jù)，你又不是不明白，再說，未經(jīng)發(fā)布的作品更是不好辦……”

又道：“結果都已經(jīng)白紙黑字公布出來了，要是再提早幾天，又另當別論……”

歸根結底，不是沒有不可打破的準則，只是時間是否合適的問題。之前一位內(nèi)部人士也跟他明說了，這種情況防不勝防，別說拿不出證據(jù)，就是有證據(jù)，但凡結果已經(jīng)公布，官方的態(tài)度也是盡可能息事寧人。

那天晚上聽盛敏華發(fā)泄完，就要了許博的號碼，第二天一早便撥了過去。對方大概剛醒酒，剛開始注意力還不太集中，跟他饒了半晌才切入正題。

“其實當時要棄用這個創(chuàng)意，小二爭取過幾次，但組里劇本太多了。再說我們的文案鐘媛吧，她?？嫌袑?，大家覺得拍不過來，就都想著以她的劇本為主?！?/br>
意思聶寒山能理解，創(chuàng)意本身就是眾口難調(diào)的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昨天剛剛得出結果，梁欽羽的創(chuàng)意在比稿會上勝出，但這種東西常常主觀大于可觀，或許換一個人抉擇，得出的結論又大不相同。他們小組看不上的東西，誰能料到評審就剛好看對眼？但事已至此，再多理由也無法扭轉板上釘釘?shù)氖聦?。溫酌言自留的底稿未發(fā)布，不具備任何說服力，此外他們拿不出任何證據(jù)證明那是溫酌言的東西，就算聶寒山想要暗箱cao作也為時已晚。

掛斷電話前問了溫酌言狀況，許博道：“溫大師有言：憤怒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放心吧聶哥，三餐吃嘛嘛香，到點睡覺到點起床，活到九十九根本不成問題?！?/br>
小孩普通話不差，然而一旦語速加快就露陷，“任”字咬成了“愣”字音，聶寒山失笑。

下班前接到梁欽羽的電話，說朋友新開一家網(wǎng)球俱樂部，他請客過去捧場。正合聶寒山的意，關鶴沒空，他一個人興沖沖去了。

倒真是給朋友捧場，梁欽羽算是辦了個派對，來者有生意伙伴，也有私交好友，抽空逐一給他介紹認識，其中一位是當紅作家，聶寒山看書少，對其筆名沒什么印象。關鶴也說他與潮流脫節(jié)嚴重，就算某天跟個當紅藝人擦身而過也頂多就想這人墨鏡款式不錯。

網(wǎng)球這項運動，他也是這些年才接觸，體力能夠跟上，但技巧生疏。不過對手是位四十出頭的，打半局就開始氣喘吁吁，白白讓他撿了個便宜。

出過一身汗以后去場外休息，等梁欽羽也下場，起身過去給他遞了杯水，提起大賽的事。梁欽羽是業(yè)內(nèi)人士，對于這種事件也尤為敏感，字眼一出就端正了臉色。

聶寒山措辭委婉，但應該傳達的意思都已經(jīng)有所表述。

“像老梁你說的，小矛盾不是什么大事，但上升到私人恩怨，事情就有點過了對吧？”

梁欽羽躊躇半晌，才說今晚就去找侄子談一談。

能看出做叔叔的也是半信半疑。聯(lián)系許博的話不難理解，哪怕叔侄不和，基本的了解必然是存在的。想來梁孝誠的個性在梁欽羽眼中也已經(jīng)根深蒂固——這樣的人低不下頭去做這種事？

剛好又有人到場，梁欽羽去招待，順便再做介紹：“我?guī)熜郑捒?。”又朝對方笑道，“這是聶總，都是老朋友了?！?/br>
生意上素來就沒有新朋友。

寒暄過后，蕭君漠取球拍上了場，梁欽羽才又轉而與聶寒山勾肩搭背，“三天，老聶你看成不成？干脆就徹底給解決了，什么私人恩怨小矛盾的，太傷和氣。”

約莫還是需要時間去落實。

卻是說話算話，兩天后就來電話說梁孝誠答應聯(lián)系主辦方，承認搬用溫酌言的作品，主動退出比賽。又提議周末他帶上侄子，聶寒山帶上溫酌言，四人一起吃個飯，把不愉快的都說開了。

幾乎在當晚，溫酌言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聶哥，你看能不能合計一下這幾天耗的總數(shù)，我按月分期給你打過來。”

突兀的開篇，聶寒山到給逗樂了：“分期？”

溫酌言笑了一下：“我向解老師問了，應該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一口氣還真還不過來……還是一定要還的，我們已經(jīng)借了你的人情，不能還讓你埋單?！?/br>
多厲害的一張嘴，不怪舒意和曹曉靈喜歡，單就這幾句話他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精明，距離拿捏得恰如其分。居然是與許博和盛敏華同一個年紀的孩子。

聶寒山聲線溫和：“先別著急，賬單等事情全部了結以后再說?！?/br>
看似皆大歡喜，聶寒山卻心存顧慮，畢竟兩次接觸下來，都不難從只言片語中感覺到梁欽羽在侄子面前沒那么大的威性。于是一天后特地打電話去問許博事態(tài)后續(xù)。許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