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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廟的山路上試圖和月亮賽跑,卻沒有一次贏過它,每次都被甩在后面.他被溟蒙從身后貼著,手被他緊握,在宣紙上繪出了月色清輝下被他庇佑著的丹楓鎮(zhèn).他趁著月夜皎潔時湊到溟蒙的面前,翹著嘴角睜圓了眼睛看他的睡顏.溟蒙若是壞心思來了,便會猛然睜開眼靠近青尋,兩人隔得極近,呼吸都亂在了一起.而如今,銘青尋懷揣執(zhí)著的信念,只期盼他這個廢人被放棄掉,然后他就能正大光明又心安理得地回丹楓去.可是...持續(xù)低燒狀態(tài)的銘青尋從內(nèi)心深處升起一股恐慌.他怕他沒有那條命走出去了.牢門被粗魯?shù)赝崎_,銘青尋還沒來得及轉(zhuǎn)過頭看清來人,便被兩個人從床上拖下來架起,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桶水.鄧臨礫行至他面前,他靜靜地從頭至尾掃視了一番銘青尋的慘狀,開口時聽不出情緒:“銘大人.”他抵住銘青尋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托,銘青尋不得不仰頭看他.“別來無恙.”銘青尋被涼水澆到的那瞬間有片刻的清醒,可發(fā)燒帶來的燥熱又纏上他.鄧臨礫見他面上有不尋常的紅,探探他的額頭,低聲道:“原來銘大人身體不適.”他仿若關(guān)懷地說著:“那就讓鄧某幫銘大人醒醒神.”話音剛落,銘青尋被一桶一桶的水持續(xù)沖擊,他下意識地試圖看清眼前情景,卻讓水進了眼,眼睛里突生的腫脹感讓他產(chǎn)生一種虛脫般的疲憊.這場刑法結(jié)束后,鄧臨礫問:“銘大人,現(xiàn)在還難受嗎?”銘青尋嘗試幾次才睜開了眼,幾乎是靠著胸膛發(fā)出一聲輕笑,他嘲道:“死不了.”鄧臨礫卻說:“習(xí)哲遠被斬首的那一天,你本是不該活的.”習(xí)哲遠這個名字,是除了溟蒙之外最能讓銘青尋失控的.他瞪著雙眼幾乎要嘔出鮮血般地想吼出聲,可多日的虐待卻讓他只能發(fā)出虛弱的嘶語.“那為什么...我還活著...?!”“因為有人替你求情阿...”鄧臨礫憐憫地看著銘青尋,慢慢道,“二十三個身居要位的朝廷命官,還有長清公主,齊壓壓在大殿前為你跪了一整晚,就為了換你一條命.”銘青尋身形頓時頹圮了下去,他渾身濕透,卻吸吸酸脹的鼻子,悲苦難忍地搖頭.見目的達到,鄧臨礫不再浪費口舌,他陰沉著臉轉(zhuǎn)身,走到門前停下來.“皇上召你明天面圣,珍惜這次機會吧,是死是活,怎么活,就看明天了.”來不及分析鄧臨礫話中的意思,更兇猛的水勢又加到了銘青尋的頭上.這一次,整整十桶水將他逼得只剩了一口氣.那些人完成任務(wù)后見他可憐,也沒再折騰他,將一身衣服放到小桌上,又隨意地將他扔在床上,便齊齊離開了.不消多時,石床便成了水床.銘青尋臉上的血漬倒是被洗了個徹底,露出原本干凈的樣子.他昂著頭,頸部的線條一覽無遺,沾上了發(fā)絲的下頜,黑與白交錯在一起,淡如墨烈如火,好看得讓人心驚.像是怕他這般就會長久睡去,月光爭先恐后地往銘青尋身上打,雖帶不來溫暖,卻留予青尋數(shù)不清的光明.銘青尋順著光的蹤跡望向桌上整齊疊放的衣物,黯淡的眸中終于迸現(xiàn)出光彩.他連滾帶爬地拿到它,又怕弄臟了似的只敢緊緊攥在手里,嘴里反復(fù)喃道:“溟蒙...求你多等等我...溟蒙..”第二日,鄧臨礫推開牢門.銘青尋背對著他扣上最后一粒衣扣,從容轉(zhuǎn)過身.少年之所謂被稱之為少年,是因其風骨動人.青絲束起,眉眼淡然,臉上雖無一脂一粉,每處地方卻都像是被精心修飾,恰如其分.淺綠色的長衣實在是很素了,可偏偏被銘青尋穿在身上,儼然一副豐神俊朗的好模樣.那是一潭死水中冒出來的點點生氣,盈徹山水,蕩盡春風.銘青尋身上傷痕累累,被衣服遮掩住倒不明顯,他款款走到鄧臨礫面前.鄧臨礫面沉如水,思緒卻不知飄往了哪兒.“鄧大人.”只一晚,銘青尋便將這一月給予他的苦痛重重擦去,仿佛所有事從未發(fā)生過,“您請.”鄧臨礫知道自己不能再對面前這個人有任何的念想,于是他跨出牢門,就像跨出了銘青尋曾留給他這幾年的一切旖旎牽掛.“銘大人.”他親自將他送上刑場,口中卻還虛偽地祝福,“此番珍重.”“是嗎?”銘青尋不甚在意地笑笑,“那便,借季大人吉言了.”真情真意,全付作了笑談.銘青尋被兩人一前一后帶到一處小花園,李沉韞正在與人對弈.領(lǐng)他來的其中一位走到李沉韞身邊,彎腰恭敬地在他耳畔說了些什么,待他點過頭后朝銘青尋使了個眼色便小跑著離開了.銘青尋長緩地吸一口氣,沉穩(wěn)行到小亭外,整整自己的衣擺,干脆利落地跪下:“微臣參見皇上.”他將已經(jīng)廢了的兩只手輕放在地上,叩首道,“吾皇萬歲萬萬歲.”李沉韞兩手執(zhí)棋,思索片刻后將其扣在棋盤右下角.坐在他對面的人用眼神瞟了瞟銘青尋,見李沉韞沒有叫他起來的意思,心里嗤笑一聲又將心思放到棋局里.銘青尋保持跪拜的姿勢,幾乎靠著腰肢的力量支撐自己不至于栽倒.這幾日正值三伏,熾熱的陽光似是將整座皇城陷入燥熱的熔爐中.銘青尋咬著牙根,下巴處的汗水汩汩地往額頭流.偶爾有幾滴從眼旁滑過,都能將眼睛激得又疼又酸.銘青尋面前的地上很快被汗水滴出一個小水洼,他臉色更加蒼白,嘴唇發(fā)青,抵在地上的頭成了支撐點,手被沙石磨得盡是紅印.不知又過了幾個來回,李沉韞突然贊道:“鄧愛卿這一步下的好,是朕輸了!”鄧臨季趕緊接道:“臣只是堪堪險勝,剛才皇上您下的那一步,才是把臣嚇出一身冷汗.”李沉韞笑著擺擺手,鄧臨季便沒有再說話.兩人又把剛剛博弈時幾處精彩處細細品位一番,鄧臨季才驚訝道:“銘大人什么時候來了?”聽到自己的名字,銘青尋將頭微抬起一些,又重重磕下去:“微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行了行了,免禮.”李沉韞不耐煩地打斷他,接著又想起什么,輕輕嘆了口氣.“銘青尋,你看起來倒是并無變化.”青尋筆直地跪著,視線固定在李沉韞的腳底.其實他看到的只是一片幻影,他的眼睛仿佛出了些問題,看到的東西盡是模糊.青尋動了動嘴,竟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他甚至只能聽到汗水滴落的聲音,在那一刻他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