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見辦公室窗外站了個面容冷淡的少年。

    對上那道黑沉沉的視線，他立刻就慫了。

    王花坐下以后，看著面前站著的乖巧安靜的少女，嘆了一聲，到底也不忍心說太重的話：“微微啊，老師相信你是個乖孩子?！?/br>
    唐微微知道這種話后面一般會跟一個“但是”或者“只是”之類的轉(zhuǎn)折。

    心里有種不太妙的預(yù)感。

    她其實大致上猜到了，王花找她來是想說什么。

    “只是你現(xiàn)在還小，心思應(yīng)該更多的放在學習上。”

    “知道你成績好，但要保持下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聽李老師說你今天上課很不認真，這樣下去可不行啊?！?/br>
    唐微微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王花頓了頓，試探地問：“你是不是……在跟夏川談戀愛？”

    早戀這個現(xiàn)象在每個學校都會有，尤其是像他們九班這種吊車尾的班級，大部分同學不好好讀書，就喜歡逃課打架談戀愛。

    可唐微微不一樣。

    她是中途插班進來的，成績優(yōu)異，性格也好，王花是打心眼里喜歡這個小姑娘，不想她被影響，被耽誤。

    她是一次偶然路過教室，在后門聽見班里同學討論，說他們倆關(guān)系有點兒過于親密。

    她當時就留了個心眼。

    觀察了幾天，發(fā)現(xiàn)這倆孩子走得那不是一般的近。

    這可不得了。

    “沒有的，老師?！碧莆⑽⒕o張地捏了捏衣擺。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被問及這樣的問題，她能很淡定地說出一大堆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的否認的話。

    可自從夏川說出那句話，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好像是變得有點兒微妙起來。

    應(yīng)該算什么關(guān)系呢？

    告白者，與被告白者？

    反正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純潔的同桌關(guān)系了。

    唐微微現(xiàn)在很心虛。

    盡管天地良心，他們并沒有真的在談，但她心里就是虛。

    “老師您為什么會這么問？”唐微微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的心里只有學習，這次期中成績倒退了一名，我非常難過，根本沒心思去想其他東西。老師您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早戀的！”

    見此，王花非常欣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能有這份覺悟就好。”

    -

    夏川靠在辦公室外的墻壁上，一條腿曲著，垂著頭，盯著走廊的地面，耳邊全是小姑娘那句堅定的——

    “我絕對不會早戀的。”

    其實并不意外。

    明明是早就猜到了的結(jié)果，親耳聽見，心里卻還是不怎么舒坦。

    夏川覺得自己今天可能過于沖動了。

    他喜歡唐微微，這是他很早就確定了的事，具體早到什么時間又是什么原因，他也說不出來。

    可能是清明節(jié)那天，她給他撐了傘，陪了他一整天。

    也可能是某個周五的晚上。

    他看見少女不食人間煙火般地站在街邊，眉眼如畫。以及她回家前說的那一句：我周一很想見你。

    又或許是更早。

    在那個下雪的夜晚，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一聲“哥哥”，他就動心了。

    賀行舟前不久還問過他：“你和小唐同學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啊？我能不能改口喊嫂子了？”

    當時是在他們經(jīng)常聚會的一家店，包廂里，夏川坐在沙發(fā)上，周圍幾個人都在抽煙，云霧彌漫的像是仙境。

    只有他沒抽，他甚至還把他們都趕了出去，生怕自己身上沾染到煙味。

    問及原因，只是簡簡單單四個字。

    ——她聞不了。

    這個“她”指得是誰大家都心知肚明，賀行舟把煙掐了湊過去：“說說唄川哥，你還沒表白嗎？”

    “嗯?！毕拇ㄆ乘谎郏訔壍?，“你別靠我太近?！?/br>
    賀行舟翻了個白眼，坐在沙發(fā)扶手上：“川哥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娶何撩??！”

    昏黃光線里，少年側(cè)了側(cè)頭，懶散地笑了一下，聲音低淡：“可不就是奔著娶她去的么。”

    “?。?！”

    在座的幾人面面相覷，都瞪大了眼。

    內(nèi)心一聲握草。

    “不然像你們一樣，”夏川挑眉，“玩幾個月就分？”

    賀行舟不樂意了：“誒誒，夏川同志請你注意下言辭，你別詛咒我們啊，我和諾諾現(xiàn)在好著呢！”

    諾諾就是之前那位學姐，夏川也沒想到他們真能在一起，他記得賀行舟這小子以前好像說過不喜歡姐弟戀來著？

    不過他以前似乎也說過……不喜歡太吵的女生。

    想起自家那位話癆小同桌，夏川往后靠了靠，無聲彎起唇角。

    只要是她的話，別的什么都不重要。

    -

    告白這件事夏川思考了很久，本來不想這么快的，可他怕再有類似的事情發(fā)生，她又誤會了該怎么辦。

    他想讓她知道，讓她明白。

    現(xiàn)在暫時不能在一起也沒關(guān)系，他可以等。

    但他得先確認一下。

    她對他，到底是個什么想法。

    回去的路上，唐微微難得沉默寡言一回，沒有按平常的慣例講笑話逗他，低著小腦袋也不知道在發(fā)什么呆。

    夏川走在她身側(cè)，手里拎著她的書包。

    眼看著小姑娘就要撞上電線桿了，他嘖了一聲，往前一步，拎著她的領(lǐng)子往回拽：“想什么想這么入迷?！?/br>
    “南嶼……”唐微微低聲回答。

    聽見這個名字，少年黑眸瞇起，松開手，掰著她的腦袋轉(zhuǎn)過來，捏著她的下巴強行讓她抬起臉看向自己：“想他干什么，你喜歡他？”

    “??？”唐微微眨了一下眼，反應(yīng)過來了，趕緊解釋，“不是，我不喜歡他，也沒想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語序有些混亂，“我是在想怎么超過他，就年級排名，你知道吧?！?/br>
    剛剛在辦公室里王花和她聊了很多，也幫她分析了上次期中為什么會掉到第二的原因。

    對于班里唯一一個尖子生，王花可以說是非常上心了。

    夏川看著她：“這么熱愛學習啊，優(yōu)等生?！?/br>
    最后那三個字他拖長了尾音，好像帶了點兒別的意味，聲線低而緩，他用舌尖抵了下上顎，長睫垂著，掩去了眼底的光。

    優(yōu)等生。

    優(yōu)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