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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脈, 不由自主垂頭自視,并沒有半分傷痕,錦袍上依舊是十二章紋, 龍騰云霄,天地山川。 然而他的呼吸卻驟然緊了,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扼住了咽喉,面色紫漲的急速喘息,伸手無意識的抓著胸口的錦文,冠冕上系的青玉充耳猛地拍打在臉上。 “你竟……你敢……” 樹皮一樣褶皺松弛的脖頸劇烈顫動著,發(fā)出夾雜嘶吼的聲音。 他雙目圓瞪,不可置信的望著玄衣人,黑白分明一雙深瞳,尚因怒火迸出懾人的光。 即便瀕臨死亡,這個以鐵腕暴戾、專斷獨行著稱的君王,依舊昂然挺顱,僵直脖頸,維持著君王的氣勢和尊嚴。 然而他目中的光如煙火一綻很快就消散了,他猛然倒退,摔倒在龍椅上,后腦磕上扶手,圓睜的雙目滲出鮮紅的血,望向安定殿的大殿一角。 這一驚變,令整個安定殿內(nèi)倏然之間陷入了巨大的驚惶之中,長生營守衛(wèi)的動作都凝滯了,守衛(wèi)中有膽子小的連手中的刀都握不住,天子猝然駕崩,若追究他們護衛(wèi)不力的責任,是滿門抄斬的罪責。 無人料得到燕無恤暴起發(fā)難,會真的毫不猶豫一掌推入天子的胸膛,劫后余生的御史大夫幾人不提,孫卓陽眼珠子幾乎瞪了出來,丞相又昏倒在地,無人主持大局。 燕無恤立在龍座前,緩緩收回掌,衣袍垂落,掩住了手。 他目光追隨君王最后的視線,那里,巨大的水晶罩下,安放著白玉京的微縮城池。大道連橫斜,高樓入云霄,云中仙人來往,鳳鸞展翅齊鳴,似聞鐘鼓振振之聲。 陳云昭是諸人之中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他準確機敏的抓住了這一驚變的時機,唉呼:“父皇!”連滾帶爬的沖過來,抱住癱倒在龍族上的天子,竭力嘶喊:“父皇!父皇!” 燕無恤向后退了一步。 孫卓陽立即道:“快拿住這叛賊,將他凌遲處死!” 陳云昭猛的轉(zhuǎn)過頭來,眼神惡狠狠瞪著孫卓陽:“孫卓陽,這竟敢指示人刺殺父皇,你這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孤將生啖你rou!”他站立起身,面上猶掛淚痕,厲聲道:“長生營護衛(wèi)何在?給我拿下!” 殿內(nèi)的局勢在這片刻之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皇帝駕崩,沒有立太子,長安城內(nèi)沒有別的皇子,只有陳云昭一個人。 他理所當然的成為皇位第一順位的繼承人。 而孫卓陽,幽、并大軍未到,所賴只有左懷元的赤旄軍,中間派飛速倒向了陳云昭一方。 原先只聽從皇帝調(diào)配的長生營幾乎毫不猶豫的就聽從了陳云昭的調(diào)令,紛紛倒戈,擊拿孫卓陽。 孫卓陽所領(lǐng)左懷元等人當即反擊。 陳云昭下令護送文武移旁宮等待,封宮格殺,甕中捉鱉,將孫卓陽一干亂黨一網(wǎng)打盡。 其中,有一部分人來拿燕無恤。 燕無恤心愿已了,無意逗留,且戰(zhàn)且行。 他甫一出殿,層層疊疊的守衛(wèi)涌了過來。 適才他輕易得手,一則因武功蓋世,當世無人能匹,二則使計詐降孫卓陽,距天子只有幾十步之距,而要全身而退就沒那么容易。 沖出安定殿時,長生營守在宮外的八十個力士也涌了上來。適才在殿堂內(nèi)地方狹小,有天子在側(cè),投鼠忌器,長生營不好施展。 而此刻群官已被清走,白玉臺階頂端方圓數(shù)十丈的廣地,長生營立刻擺開陣法,舉弓與盾,戈矛聳刺,金價鱗鱗,將燕無恤團團圍在了當中。 精銳長生營之外,又有北軍將士源源不絕而上,一時長樂宮高臺之上,對付孫卓陽等人的唯有數(shù)十人,卻有團團數(shù)百之人圍在了燕無恤處。 燕無恤左手握一柄自守衛(wèi)手中奪來的十二尺長刀,大開大合,鮮血四濺,濕透玄衣。右手握袖中刃,并袖中攜來的鐵釘暗器,身側(cè)殺出赤紅一圈重影。 他提氣一躍而起,而長樂宮哨崗、宮樓上藏伏的□□手立即萬箭攢射。他揮舞長刀,內(nèi)力振飛一波,而亂箭再射,應(yīng)接不暇,只得再度落地,長生營舉盾又至,數(shù)百之人,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激戰(zhàn)之中,地上的血染紅了長樂宮的高臺,蜿蜒流下,從玉階上瞪目龍首的頭頂上溪流一樣潺潺滴落,再順著九十九重臺階流下。 孫卓陽處已是強弩之末,不一會兒便束手就擒。抵抗間,他發(fā)冠墜落,黑白交加的頭發(fā)凌亂披散,被刀劍橫上脖頸,他轉(zhuǎn)頭望了被重重圍攻的燕無恤,哈哈大笑,高聲嘲弄:“燕無恤啊燕無恤,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還不明白嗎?這兩父子根本就是一樣的人,你昏頭?。∪魶]有你,他現(xiàn)在已是個死人了,你為他冒險,立下這等大功,他卻要置你于死地,要是跟了我,哪會像現(xiàn)在這樣,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你愚蠢不堪,自尋死路,神仙老子也救不得你,陪老夫地底黃泉見罷!” 他狂笑罷,怒視陳云昭:“黃口小兒,愚魯稚子,我孫卓陽縱橫沙場一世,手下殺敵無數(shù),最大的恥辱就是死在你這婦人心腸的小畜生手里。”說完,猛力以頸撞刀,血濺三尺之高,腦袋幾乎將自己撞斷了一半,睜目而去。 左懷元見狀,痛呼三聲“太傅”,也隨之飲刃自刎而亡。 …… 李攬洲飛速趕到長樂宮的時候,長生營數(shù)十人,守衛(wèi)數(shù)百人,□□手百人,團團圍困著燕無恤一個人。 高臺之上,斷臂殘肢,血液飛濺。 玉階之端,陳云昭負手而立,靜觀戰(zhàn)局,不發(fā)一言。 李攬洲拾級而上,守衛(wèi)在他耳邊跟他說了大致情況。 他面色微白,加快腳步,奔至陳云昭身側(cè),道:“殿下?孫卓陽亂黨已清,現(xiàn)唯余下燕無恤一人,眾臣既已移旁宮,請殿下下令長生營止戰(zhàn)。” 陳云昭看他一眼,面色有些不虞:“你去哪里了?” 李攬洲道:“臣被亂黨所絆,幸而殿下無恙,臣已下令撫順司守衛(wèi)清繳宮外亂黨。” 陳云昭微微頷首,眼睛仍望著戰(zhàn)局,一言不發(fā)。 李攬洲焦急萬分,復(fù)懇求:“請殿下下令住手,燕無恤……對殿下有功啊?!?/br> 陳云昭眉毛一挑,斜睨他;“李卿,你糊涂了?你說一個弒君之人對我有功?” 李攬洲被他黑沉沉眸光一掃,遍體生涼,面上表情凝住,好似第一次見到他一般,喚:“殿下?” 陳云昭頓了頓,語氣稍緩,道:“父皇猝死,群臣都看到燕無恤刺殺的他,我若饒了他,天下皆可戳我脊梁骨。我怎可不給群臣一個交代?” 李攬洲道:“此等關(guān)節(jié)何足憂慮,一尸首,亂刀斫面足矣?!?/br> 陳云昭眉心隱隱一跳,沉默片刻,輕聲道:“我為什么要救他,他臨陣投孫卓陽,背叛于我,害我差點丟了性命?!?/br> “殿下難道看不出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