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海神逐捕，圈禁于此。這孽龍神通廣大，雖是圈禁，時時猶要翻身擺尾。一個擺尾，便是一道浪，若是翻身，那浪便有丈把高。本地原有個龍神廟，也不知何年何月所建，早荒廢了。想不到如今出了這般怪事，龍神廟的香火又盛了起來……”他尚未說完，羅靖已經(jīng)臉色一沉：“胡說！不過是江潮，誰在此地妖言惑眾！什么龍神廟，怕也是弄出來騙無知百姓香火錢的。走，去堤上看看。若是沒有妖怪，我倒要去龍神廟計較計較?！?/br>
車夫一聽，驚得面目改色，連連搖手：“小人可不敢。將軍切莫輕涉險地。此時正值春潮，極是厲害，正不知幾時能來。除了非當差不可的役夫，這時候誰敢靠近江岸？”

羅靖哼了一聲，翻身跳下馬車：“我倒不信，區(qū)區(qū)江潮，會如此厲害，竟然還傳出了妖怪，倒要見識見識！你不去，就等在此地吧?！?/br>
碧泉碧煙也跟著跳下車：“我們隨將軍去?！?/br>
車夫叫苦不迭。這位將軍若是出了事，他也脫不了干系，無奈之下只好道：“將軍要去，小人自然為將軍趕車。只是求將軍在遠處一看便好，切莫近前。附近有座小山，小人陪將軍登山一觀如何？”

說是小山，其實就是個小土包，離江岸有百十步遠，山包上生了幾棵樹，頗有年頭，根深葉茂。車夫?qū)④囘h遠停下，上了小山，便先戰(zhàn)戰(zhàn)兢兢捉住樹枝，預備萬一潮水沖來不及逃走，好爬上樹去。

羅靖縱目看去，堤岸上人倒不少，卻罕見青壯男子，倒是夾雜不少婦女。那堤岸修得也是歪歪扭扭，顯是剛剛趕起來的。堤岸之畔果然有些香煙，遠遠看去，凡上堤之人無不先拜祭。他正皺了皺眉，忽聽遠處隱隱傳來雷鳴般的聲音，天邊一道白線，由細而粗，頃刻之間，就是一道白浪。堤岸之上頓時開鍋一般，男女老少皆是扔下草袋泥石，連哭帶嚎地往堤下逃。只是這浪來得委實太快，只一眨眼之間，已經(jīng)到了近前。那浪頭白沫飛濺，如同千軍萬馬，呼嘯驚人。車夫早嚇得往山包下逃，一面逃一面沒命地喊叫：“將軍快走，這是春潮啊！”

羅靖自然看得出這浪厲害，不過覺得也未必就能沖到這山包之上，正要再看個究竟，碧煙碧泉卻已急了，扯著他就往山下走。此時浪已到堤邊，那堤就如紙糊的一般，轟地一聲，已經(jīng)七零八落，潮水直漫上岸來，肆無忌憚地四處追趕奔逃的人們。筑堤之人中也有老弱，一個少年拖著個老者奔走不快，被人群一擠，不小心摔倒，立時被人七腳八腳地踩了過去。待人逃走，他也再站不起來，少年哭叫著拖他，哪里拖得動？眼見潮頭已經(jīng)到了身后，只得瞑目待斃。

羅靖本來已經(jīng)后退，回頭卻見這般情景，當下甩脫碧煙，回頭奔了過去，拉起老者就跑。走得幾步，水已經(jīng)沒過膝彎。碧煙急得跺腳，碧泉也奔去幫忙拖拽少年。只是老者身上被踩傷多處，行動困難，四人再走幾步，水已到腰，背后水聲滔天，第二重浪又沖了上來，羅靖拖著個傷者落在后面，只聽水聲轉(zhuǎn)眼響到背后，突然有人高聲叫道：“小心背后！”正是沈墨白的聲音，只是惶急變了調(diào)子，全不似平常的溫和寧定。

羅靖十八歲從軍，跟著丁蘭察在沙場上出生入死，練出一身野獸般的直覺和反應，聞言不及思索，反手自腰間抽出寶劍，向后全力一揮。他這把劍是當初入伍不久便從沙場上繳來的，端的是一柄好劍。在那敵將手中已不知殺了多少人，到了他手中，十年來更是斬過無數(shù)頭顱，卻還鋒利如初。他是背對潮頭，并看不見后面如何，碧煙站在前方，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第二重浪有丈把高，遠遠看去白沫噴濺猙獰可怖，隱約似是一張巨口，要將羅靖二人直吞下去。但羅靖那一劍全力揮下，將白浪從中分開，濺起的水沫不知是否映著日光之故，竟似是鮮紅的。浪頭一分為二，兩個浪峰自他左右而過，其勢雖是立弱，也將前方的碧泉和少年拍了個趔趄，羅靖卻是安然無恙。

沈墨白喊出這一聲，脫下外衣就往水中奔去。此時水已淹到羅靖等人胸口，四人腳下都有些不穩(wěn)，浪雖是向岸上沖，回頭時卻有極大的拉力，竟是要將四人拉進江中去。沈墨白卻似一條魚兒，幾下就游到四人身邊，在嘩嘩水聲中一面幫著碧泉拖拽少年一面高聲道：“快些上岸！”

羅靖雖然看不見背后之事，但那一劍揮下，也覺不對。他雖是素來不信鬼神之事，但看沈墨白焦急失態(tài)如此，卻也覺得此事蹊蹺，全力拖拽著老者就向小山包上走。沈墨白在最前，碧泉拉著少年居中，羅靖拖著老者在后。此時水漲得更急，小山包也堪堪被水沒過，但幾棵老樹樹冠卻還露在水上。碧泉拖著少年先爬了上樹，羅靖將碧煙也托上去，再將老者推上樹。正在忙碌，陡然間一個浪頭打來，水沫飛濺，潑得人睜不開眼，待樹上幾人抹去水漬再看時，羅靖與沈墨白都不見了……

第7章沙洲

陽光終于驅(qū)散厚重的云層，灑落在江心沙洲上。羅靖活動一下被水泡得冰涼的手腳，看一眼身邊的沈墨白，滿不在乎地道：“把衣裳脫下來晾晾吧，不然凍死你?！?/br>
沈墨白嘴唇已經(jīng)凍得發(fā)白。江心沙洲上長滿了蘆葦，高可沒人，卻擋不住冷風。他在水中帶著羅靖怕行動不便，已經(jīng)脫去了外衣，現(xiàn)在只剩一件中衣，緊貼在身上，被風吹得像塊冰似的。但他看看羅靖已經(jīng)三把兩把脫下濕衣，露出赤裸精壯的上身，臉上登時紅了一片，連忙將目光移開，反而把身上的衣裳裹得更緊了。

羅靖將脫下的衣裳掛在蘆葦叢上讓風吹干，一面道：“馬上就要天黑，他們還未必找得到我，你這么強撐著，凍死了可別埋怨?！?/br>
沈墨白身上確實冷得厲害。他水性遠遠好過羅靖，身體卻是不如他結實，裹著件濕衣裳，確是比不穿還冷，這會兒上下牙關都在打戰(zhàn)?？墒撬麖膩聿辉谌饲疤宦哆^身體，雖然此時只有羅靖在面前，可要他脫下衣裳赤裸相對，可真是難為死他了。

羅靖冷眼看他，嗤笑了一聲，過來坐到他對面：“這水里究竟有什么？”饒是他不信鬼神之說，也覺得這潮來得邪了。當時水雖然漫上了小山包，但浪頭已平，該是漸漸退去才對，無論如何也不該突然起了那般一個大浪。何況無緣無故，偏偏在他身后翻起浪來，這可就透著蹊蹺了。他嫻于弓馬，刀劍皆能，卻是水性不精，若不是沈墨白跟著扎進水里將他托起順流而下，恐怕不死也要嗆個七葷八素。這沙洲再向前便是?？?，倘若二人被水沖入海中，那只怕便性命難保。

沈墨白雙手抱著肩頭，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