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有朝一日它逃了出去，也會忘卻如何飛翔。”

塞納臉上的面具半遮著，投下一小片陰影，“貪婪狡詐的魔族?！?/br>
凱撒正在書寫的手頓了頓。

“只是不聽話的孩子沒糖吃罷了。”他這樣說。

人界。

愛德華私自處決圣子的決策無疑引起了諸多不滿，但由于他已提前把裁決手喻交給了裁決長，先不說是否批下來，圣子亞眠勾結(jié)魔族已屬實，而面對這種情況任何圣徒都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更何況愛德華還有教皇一重身份。

而此時圣子已死，想以此針對愛德華的教廷高層只能不了了之。而年輕圣徒的激憤情緒也很快被壓制下來，畢竟活人與死人是不能相喻。

至于被“被殺死的”圣子亞眠，迎接他的大概只有終生的囚禁。凱撒執(zhí)政官的身份必定會帶來很多麻煩，暗殺簡直防不勝防。更何況，他那張幾乎與凱撒一模一樣的臉使他根本不能出現(xiàn)在他人面前，他的余生將在凱撒的陰影里渡過。

愛德華在文件堆里忙了半天，首先是典禮已準(zhǔn)備好，他上午要去看一下場地的布置，返回教廷后要檢查提交的過程擬稿和禮儀方面的注意點。

還有，他迫切地想知道鹽柱后的那個名字。

隨從已準(zhǔn)備好馬車，愛德華坐了進(jìn)去。他所用的物品都是教庭中最優(yōu)質(zhì)。金色的儀鸞與白色的華蓋上密密麻麻繡著教徽的暗紋，擁有純正血統(tǒng)的四匹飛馬并排前行，鑲金的馬鞍上刻著荊棘花紋。隨從不時揮舞著馬鞭，驅(qū)使車行的更快。

車架的速度很快，愛德華原本打算在車?yán)锼粫?，但沒多久便到了，只得壓下乏憊感走下馬車，與隨從進(jìn)入圣壇。

圣壇距離上次祭祀已變化了很多。鹽柱纏繞上了與愛德華脖頸上一樣的黑荊棘，墻壁新繪了關(guān)于教庭的初建與神的壁畫。第二層新建了愛德華的主座，如果神降臨，那么他將不是光明教庭地位最高的人，只能退居第二。

窗上鑲嵌了彩色玻璃，光線變得曲折繽紛，讓鹽柱的影子也變得扭曲起來。愛德華繞到鹽柱背面，歷代教皇的名字排列在一起，等他尋找的時候，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忘記了那個名字。

愛德華突然間就忘記了那個名字，他感覺在來到鹽柱之前還是有印象的，所以他沒有寫在紙上，這簡直他的出乎預(yù)料，殘缺的字母從腦海中徹底消失了。

他的視線一遍遍掃過亡者的姓名，妄圖來揣測內(nèi)心深處殘留的痕跡，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無用之舉。

一種淡淡的挫敗感襲擊了他。愛德華忽然感到說不出的疲倦，意識逐漸模糊起來。他拒絕了隨從的攙扶，背倚鹽柱揉了揉太陽xue。

這是他精神較差的一天，自從經(jīng)歷了幻境后他就一直睡不好。他冥冥中預(yù)感到有什么東西在改變，在超出他的掌控，或者說來到他身邊阻礙他的前進(jìn)。過分的緊張和不安讓他壓力逐漸增大，鋪天蓋地的倦意襲來，令他昏昏欲睡。最終，他的感官被黑暗統(tǒng)治，因為它蠱惑著所有拒絕它懷抱的人，但它的懷抱又是那樣溫暖安詳，與它擁抱仿佛嬰兒沉睡于母親zigong里的羊水。

----Chapter5.夜鶯&完----

第7章Chapter6.前奏

亞眠的眼睫眨了幾下，露出一雙黑眸。

他雙手撐著床坐起來，綁縛他的鎖鏈發(fā)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他感覺到逆十字貫穿手腕時就已猜到了自己身處何方，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房間早已熟悉得刻進(jìn)記憶，這么多年過去甚至連裝飾都沒有變過，或者說任何一件古董都被反復(fù)修補(bǔ)并保存完好。而房間里顯然有除他以外第二個人的存在，亞眠撩開擋在前額的銀發(fā)，半遮著白色面具的身影立刻顯現(xiàn)在他面前。

面具的嘴角被涂抹上艷紅的顏色，黑袍覆蓋了他的身體，只余留拿著酒杯的、帶著絲綢手套的五指，酒杯里盛著猩紅色的液體——應(yīng)該是紅酒，亞眠想。

“可否給我來一杯？”亞眠半坐著，懶洋洋地伸出未被捆縛的右手。

那人動作頓了頓，隨即溢出幾聲輕笑，“閣下的弟弟嚴(yán)禁了任何人給你酒類制品。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如果是自己拿的就應(yīng)另當(dāng)別論了?！彼麖年幱爸谐槌鲆黄块_封的酒，扔在了床頭柜。

亞眠也沒去管酒瓶為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诠衩嫔?，仰首就慣了一大口，然后舔去嘴角的酒漬，“1039的‘紅唇’?！鄙嗉馍系挠嗔舻木葡愦济酪廊唬娔侨宋⑽㈩h首，亞眠瞇起了眼睛：“你是誰?！?/br>
那面具人似乎在笑，“在下塞納?！?/br>
“啊不?！眮喢邠u搖手中的酒瓶，暗色玻璃里涌起了血色的波濤，他似笑非笑，“我不在乎你叫什么名字什么姓氏，無論是塞納還是戴納，這些沒有意義，也都和我沒關(guān)系。我只想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得到什么或者說想通過凱撒得到什么，這是我所關(guān)心的。”

“可閣下沒有資格?！比{語氣仿佛出口的不是諷刺而是問候一樣的自然。

“說得好?！眮喢叩男θ萦l(fā)懶散，他舉起酒瓶朝空中碰了一下，“我是誰呢？一個被我們的教皇陛下秘密處決的圣子，我被他的權(quán)杖剝奪了所有力量，然后作為交易品躺在弟弟為他準(zhǔn)備的籠子里?！?/br>
——是的，我沒有資格。

和凱撒做交易，愛德華，你會后悔的。

塞納離開了那個被單獨隔開的房間。凱撒出去應(yīng)酬，他獨自立于窗邊，搖晃著手中的酒杯。厚重的窗簾沒有人動便應(yīng)承意念自己向兩旁退去，人界的星夜沒有神界的浩渺與璀璨，但他卻覺得很美，大概是因為有了彎月的緣故，不像神界，永無日月，只有光和影。

微暗的月光匯聚在他掌心，漸漸凝成了圣壇的模樣。雖然只有巴掌大，但卻雕工到位，精巧細(xì)致，將工匠改造過的所有痕跡全都顯現(xiàn)出來。他輕輕摩挲鹽柱，然后折斷了它。

斷掉的部分化作月光撒在地面上，殘留的十字架依舊高傲地挺著，刺向遙遠(yuǎn)的天際。

也許凱撒說得對。

漂亮的、精致的東西就該老老實實關(guān)在籠子里，一旦放出去，就會被外界的雜質(zhì)所浸染，最終失去本心。

※※※

披肩被拉開，露出神圣的教服，隨后，十字形的扣子被一顆顆扯下，只剩下一件內(nèi)衫。

愛德華感覺身上很涼，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快被剝光了，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而黑暗中一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