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之后，程陽才從房間的角落里走到了褚世清身旁。

褚世清有些驚訝，三個人都有些驚訝，好像都沒注意程陽還在。

“我小姨做檢查，很慢，還有我妹陪著，我也沒什么事，就跟著你們看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br>
程陽這話是對褚世清說的，解釋得很自然。說完之后他朝褚逢欠了欠身點了點頭：“叔叔你好，我是世清在空管局的朋友?！?/br>
褚逢拍了拍他的手臂：“謝謝你了?！?/br>
“沒事。世清在工作上幫過我。我小姨的檢查結(jié)果要等五個小時，我現(xiàn)在開車回家再回來，堵車也得兩三個小時，不如就在醫(yī)院等著了——”

“爸，我出去抽根煙?！?/br>
褚逢點了點頭：“去吧。”

褚世清轉(zhuǎn)身就往門外走，程陽很自然地跟了出去。

兩個人一前一后，快走到醫(yī)院熱水間的時候甚至還看見了一兩個加床。褚世清推開一個玻璃門，走上了陽臺。

陽臺上遍地都是煙頭。

褚世清轉(zhuǎn)過了身面對著程陽，點了煙，也給程陽遞了一根點上，表情笑得還算輕松。

天色青灰，正好是那種雖亮著卻看不清的時候，使得褚世清和背后的陽臺、天空都二維化了一樣，有點印象派。

褚世清低頭笑了一下：“程主任。”

程陽作勢踹了他一腳。

“誒，不是，你別踢我。我真心的。程主任，我都不知道你謊話說得這么溜?！?/br>
“當(dāng)管制的，心理素質(zhì)得好?！?/br>
這句話他經(jīng)常跟小朋友們講。

“謝謝?！?/br>
程陽沒接話。他其實不在乎褚世清的態(tài)度。

他最后點了點頭：“筠清年齡還小，她很好，但你也不能拿你自己的焦慮和責(zé)任去壓她。有情緒的話，你可以發(fā)泄到我這邊，別去跟你meimei施壓?！?/br>
褚世清聳了聳肩：“這話聽起來像她是你妹?！?/br>
這話讓程陽皺了皺眉，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空，就上前了一步半摟住了褚世清的腰。

“我確實把她當(dāng)我妹。我又沒有meimei?！?/br>
“你剛才那個是胡說的？”

“剛才？”程陽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哦。當(dāng)然胡說的?！?/br>
褚世清嘆了口氣：“程陽……”

他湊上來，和程陽接吻。程陽背后的門當(dāng)然是透明的。程陽的手無意識地就把褚世清的襯衫拉出來，解扣子。褚世清被推得往后退了幾步，靠在了陽臺欄桿上。

天很冷，欄桿冰涼。程陽的衣服帶羽絨，懷里很暖。褚世清以欄桿為支點，將舌頭頂進(jìn)程陽的口腔，細(xì)致地吮吸了一遍。程陽順勢化主動為被動，任由褚世清吻了一會兒。吻慢慢淡下來之后，兩個人分開，程陽鬼使神差地?fù)ё×笋沂狼?，吻了吻他的頭發(fā)。

“你別急，也別害怕。”

程陽想說這都是常有的事，醫(yī)生也說了常見。但他說不出口，覺得太殘酷了。

在他14歲的時候，從小帶著他長大的奶奶去世了。就是有天晚上他爸媽被家里電話叫走，然后一晚上都沒回來。程陽心里很清楚出事了，他六點就再也睡不著爬起來，自己洗漱準(zhǔn)備上學(xué)，然后他爸回來送他去學(xué)校，路上說她奶奶身體出了點問題，住院了。

那一早上的感覺，他到現(xiàn)在都不想回憶。但是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程陽就被迫接受了一個事實——沒有任何事情、任何人，是不會變故的。

他們兩個人回去的時候，褚世清mama開始有了一些動靜，但是并沒有醒。醫(yī)生說這些反應(yīng)都很低級，只是開始醒過來的一些前兆。

每次有一些反應(yīng)，褚世清都會走過去，輕聲叫：“mama？”

到了晚上，程陽去給他們買了點吃的之后走了。

褚世清后來辯解說，他不是刻意難為筠清的，而是考慮到自己工作的性質(zhì)，只能讓她從小做好這種照顧父母的鍛煉。說這話的時候褚世清在吃飯，明顯食不知味，眼眶都有些紅。

“你不知道，她高一的時候，吵著鬧著非要學(xué)美術(shù)。我爸媽一口同意，我死活都不同意，我爸媽還對我有點意見。到了高三之后，筠清懂事了不少，自己都不提學(xué)美術(shù)的事了?！?/br>
程陽“嗯”了一聲，不想給褚世清心理壓力。

“我對不起她啊……”

“哪對不起了？你對她很好，是個人都看得出來?！?/br>
褚世清笑了笑：“你不要裝傻。我對不起她，又沒辦法跟她爭，所以才對她好。”

“還是那句話，你哪對不起她了？”

“要是我沒選這個工作。要是我學(xué)習(xí)成績好點，干什么不行?！?/br>
褚世清說完，扒拉了兩筷子的飯，碗一推站起來去穿衣服了。

他不是去醫(yī)院，而是去機場。

程陽也不吃了，站起來把打包的飯菜放到保溫桶里，一會兒送到醫(yī)院去。

“等我一下，一起走吧?！?/br>
褚世清聽到這句笑了笑：“一起走什么？都不開一輛車，也不去一個地方?！?/br>
“后天怎么辦？我也得上班?！?/br>
“后天筠清和護(hù)工，加上我爸，差不多了吧?！?/br>
程陽皺了皺眉：“小姑娘就放那一個月的寒假，你讓人家休息休息。下周春節(jié)，我肯定好幾天都沒辦法去。家里這么大的事，又過春節(jié)，你也注意一下你妹的情緒啊?！?/br>
奈何他們倆都是民航系統(tǒng)的，除夕夜或者初一必值班，整個春節(jié)假期能空出來一兩天，程陽也要回去陪自己爸媽。這幾年新春走基層都知道拍機場和空管局了。

臨出門前，程陽拉住了褚世清。

“你當(dāng)飛行員很后悔？”

“沒有，說說而已。再說，不飛的話不也就認(rèn)識不了你了。”

他說完之后就覺得這句話太套路了，雖然他是真心的。

程陽卻對這句話認(rèn)真地分析了一下。

“其實不一定。”他下樓的時候和褚世清說，“你妹喜歡畫，你去買畫這條線，必然性還挺大的。不過你可能就對我不會那么有興趣了——”

程陽一下子恍然大悟。

“——褚世清，你他媽是個抖M吧。我要不是個空管，我要是沒有咬著你下降指令那件事不放，我要是沒有非要教你做人，你是不是還真就不喜歡了？”

褚世清冷笑了一聲：“一個巴掌拍不響?！?/br>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立個fg。。。明天完結(jié)。

☆、滑鐵盧

許崢出來之后的第二天趕上大雪封山，因此他得以晚回去兩天。程陽想要幫兄弟，就跟自己在南航的同學(xué)打了個招呼，給姚琳排班的時候排到了褚世清執(zhí)飛的航班上，一起落地，然后帶上許崢，接上程陽，四個人一起去吃個飯，看個音樂劇。

姚琳敲了敲駕駛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