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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對方兩眼,又下意識的搓了搓手,末了也還是沒話說,自己拉開車門做了個請進(jìn)的手勢:“你上車吧?!?/br>沈傲城見他雖然穿戴體面,瞧著像個公子哥兒似的,然而一開口還是帶著點野蠻意味,藏頭露尾的顯出了本來面目。顧云章陪著沈家父子擠在了后排座位上。小杰怯生生的依靠在他父親懷里,路上一聲不吭;而沈傲城很泰然的居于中間,先是同顧云章聊了兩句閑話,隨即就問道:“我家那老大是不是又淘氣了?”顧云章緊挨他坐著,聽聞此言就眼望前方答道:“是?!?/br>沈傲城一手摟著小杰,繼續(xù)問道:“他傷的重不重?說是折了骨頭?”顧云章鎮(zhèn)定答道:“是的……摔了一跤,斷了小腿?!?/br>沈傲城這回真真切切的聽到噩耗,不禁心痛的“哎喲”了一聲,蹙著眉頭嘆道:“這孩子,這孩子!我早就說他走起路來連跑帶跳的,沒個樣子,可他從來不聽我的話!”隨即又轉(zhuǎn)向顧云章:“是怎么摔的跤?醫(yī)生怎么說?以后會不會落下殘疾啊?”顧云章見他這樣關(guān)切,心中就感到十分的不以為然,覺著沈天理不配受到如此疼愛。“沒事……”他漠不關(guān)心的答道:“不用擔(dān)心?!?/br>沈傲城在顧宅二樓,看到了自己的長子。沈天理神情木然的委頓在輪椅中,身上套著一件薄綿便服,面色極其蒼白。看到沈傲城后,他動作僵硬的仰起頭來,輕聲喚道:“爸爸?!?/br>沈傲城以為他這回是遭了罪,精神上隨之受到創(chuàng)傷,所以有些萎靡不振??觳阶叩捷喴吻?,他彎下腰撫摸了兒子的肩膀手臂:“老大,你這么大的人了,還這樣不小心……從哪兒摔下來的,怎么連骨頭都斷了?”沈天理斜眼望向顧云章,見他正死盯著自己,便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zhàn):“我、我是自己從二樓露臺上掉下來的?!?/br>沈傲城活了四十多歲,先前又走南闖北,何等精明;此刻他見兒子神情有異,說話時嘴唇都在顫抖,絕非是個單純摔傷了的模樣,心中就大起狐疑;但是表面不動聲色,只直起腰來,回身向顧云章?lián)u頭嘆氣道:“老弟啊,我這個兒子真是讓你費心照顧了。這樣,我也不久留了,下午好像是有往北平去的火車,我這就帶著他走吧!”顧云章知道他是略有察覺,不過方才同行了一路,聽他和藹的絮絮叨叨,那感覺十分溫暖舒適,倒讓他一時不舍得放沈傲城離去了。在他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他只能保證不讓自己和沈傲城當(dāng)面撕破臉皮;等到沈傲城離了他的掌握,再從沈天理那里得知了事情真相,那大概以后兩人就真會變成陌路了。反正是注定要一刀兩斷,那不如把期限再向后拖延幾日。顧云章一直對沈傲城抱有好感——他難得能對旁人存有善意的。“急什么?”他陰惻惻的正色答道:“天理的腿上還打著石膏,現(xiàn)在也不便上火車。留下來住幾天吧。這房子很大,夠你住的!”沈傲城勉強笑道:“你老弟不要和我多禮,我們來日方長,過一陣子再來叨擾也是一樣的。我從來不和你生份,你還怕我是在胡亂客氣嗎?”顧云章忽然就有點氣急敗壞了:“不許走!你不給我面子么?”然后不等沈傲城出言,他氣勢洶洶的向旁邊聽差一揮手:“把他給我推走!然后下樓去收拾客房!”沈傲城這回真是覺著不對勁了。老弟、兒子一樣的顧云章毫無預(yù)兆的變成了兇神惡煞,這委實讓他感到有些失望和氣惱,同時又心驚rou跳。他懷疑兒子那腿折的必是別有緣故,定與顧云章有關(guān);只是這個時候,誰有膽子去直眉瞪眼的向顧云章提出質(zhì)問呢?沈傲城在生意場上磨練了這些年,早將性情磨的圓活無比;此刻見勢不妙,他也絕不急赤白臉,依舊像春風(fēng)一般的溫和。帶著小杰坐在客廳中的長沙發(fā)上,他態(tài)度輕松的開著玩笑:“老弟,你這么舍不得我?那我不走就是了,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有事務(wù)在身,在哪里住不是住呢?留下來吃你一口,你不要嫌我這一家子就好。”顧云章遠(yuǎn)遠(yuǎn)的靠墻站了,隔著相當(dāng)?shù)木嚯x審視沈傲城。沈傲城見他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心里就直打鼓,暗想難道這人重cao舊業(yè),又要干綁票的買賣了?那也沒有把一家老小全綁了的,誰出去酬贖金?。?/br>顧云章很心亂。他對沈傲城偏于冷淡,可是希望沈傲城對自己永遠(yuǎn)熱情。他心中那少得可憐的善意被他拿出來反復(fù)的掂量,終究是覺著有些送不出手。沈傲城把他當(dāng)成個晚輩來照顧著,他也很愿意放低身段,享受一點父愛般的關(guān)懷。但他那性子太“獨”了,萬萬再容不下沈天理和沈天杰。所以他目前一方面不愿得罪沈家父親,一方面又很想斃掉沈家兒子。這兩件事不能并存于世間,于是顧云章就煩惱了,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沈傲城覺著自己像個落入羅網(wǎng)中的小蟲,東張西望的找不到出路。顧云章像條陰冷粘膩的毒蛇,在無形中游入他的世界,緩緩纏住他們父子三個,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明顯的用力勒緊了。恐慌并沒有讓他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惶然失態(tài)。他一手領(lǐng)著小杰,像春水融化堅冰一樣對顧云章談笑風(fēng)生,說出的字字句句都是輕快而溫和的,企圖讓對方在不知不覺中放松神經(jīng)。然而顧云章面無表情,莫測高深。顧云章在晚上帶這父子兩個出去吃飯。在雅間里,沈傲城摟著小杰和顧云章相對而坐,氣氛倒也還算平和。及至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顧云章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你怕什么?我還能害你嗎?”沈傲城莫名其妙的笑了笑:“這話……是從何說起呢?”顧云章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我是讓你心里有數(shù)。”沈傲城愈發(fā)摸不清頭腦:“???”顧云章放下筷子,目光銳利的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第58章賬房先生沈傲城已經(jīng)在顧宅住了七天。這期間他沒有再看到沈天理——顧云章把他送到醫(yī)院里去了。他打算去醫(yī)院探望兒子,可是顧云章不允許他出門,禁錮似的將他關(guān)在了家里。沈傲城到了這個時候,還是猶豫著沒有翻臉,但也不能再裝傻充愣的敷衍下去了。他找到顧云章,開誠布公的問道:“老弟,你這是干什么?我是來看天理的,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