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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穆炎握住了他的手。丁知行身邊越發(fā)離不開人了,各種藥物注射入靜脈,每隔一段時間會監(jiān)測體溫,人也不像剛進醫(yī)院般清醒,幾乎一半時間在睡覺,但又睡不沉,睡夢不時發(fā)出不適的□□。那本看了一半的期刊終究沒有時間看完,夾了一支鉛筆,被擱置在床頭。丁建宇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丁穆炎不忍心看他熬著,只要一看到他就趕他回家。丁穆炎自己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回家了,幾乎全天24小時呆在醫(yī)院,出了科室就去陪爺爺。可即使是這樣也阻止不了病情的惡化,感染不斷擴散,肺部大片雪白,高燒持續(xù)不退。終于有一次電話打到科室,說老院長心跳驟停。丁穆炎丟下手里的活沖了過去,一群醫(yī)護已圍在床邊搶救,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張病危通知書塞到了他手里。從來只有他給人下病危,第一次他被人下病危,心口仿佛被棉花塞住,怎么都喘不過氣。丁穆炎插不上手,只能在外圈看這時,蕭進從外面進來,看屋里忙成一團,大吃一驚:“爺爺怎么了?”丁穆炎一看到他,頓時一口無處發(fā)泄的濁氣從心肝肺里沖出來,他大吼一聲:“你去哪里了?爺爺心跳停止了,你不知道嗎?”“我……”蕭進愣住。也就十來分鐘前,蕭進出去接了個電話,當時護工和保姆都在,他很放心,沒想到接完電話回來就變了天。“對不起。”蕭進道。一句話吼出來,丁穆炎自己也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引線燒啊燒,終于在蕭進面前炸了開來。終于爺爺被救了回來,心跳恢復正常,有驚無險。沈主任滿頭大汗:“進ICU吧,外面不行?!?/br>丁穆炎連聲答應:“有床位嗎?”“下午會出一個,晚上就安排進去?!?/br>“那太好了……”丁知行忽然大聲地□□了一聲,丁穆炎緊張道:“爺爺?”丁知行艱難地發(fā)出響聲,不住地搖頭。“爺爺,您說什么?”丁穆炎揭開氧氣面罩。丁知行虛弱但極其堅定地說:“不進ICU……不進……”丁穆炎怔然,試圖勸說:“爺爺,您現(xiàn)在肺部感染有點嚴重,必須24小時看護,這里人手少……”“不進!不進!”丁知行急了,手臂用力舉到半空中揮舞了一下,又重重地垂下。丁穆炎握住他的手:“爺爺,您得聽話啊,醫(yī)院里都是您的徒子徒孫他們會想盡辦法治好您的,大家都盼著您能好起來。”丁知行只是一味地搖頭,反反復復說重復的只有兩個字:不進。身為醫(yī)生他很清楚進ICU會面對什么,各種創(chuàng)傷性的搶救對垂垂老矣的病人來說極為痛苦。但是對丁穆炎來說,不做最后一絲努力,不用盡最后一份力氣,如何能安心?如何肯罷休?沈主任在丁穆炎耳邊道:“我請朱院長來勸勸他?!?/br>丁知行拽住丁穆炎,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的眼球有些渾濁,死死地瞪著丁穆炎:“夠了,不要折騰……你們聽我的,不進……”丁穆炎的喉嚨口被堵住了,許久才發(fā)出聲音:“好……不進……”丁知行似乎還不放心,仍然緊緊地拽著他。丁穆炎輕手輕腳地把他的手放進被中:“我們不進ICU,您好好休息,我去跟他們說。”也許是信了,也許是累了,丁知行松開了手,閉上眼睛。擱在床頭的期刊在混亂中掉在地上,不知道被誰踩了幾個大腳印,丁穆炎彎腰撿起,彈了彈灰塵,塞進抽屜,慢慢合上,心口一陣鈍痛。丁穆炎調(diào)整了一下氧氣罩,與沈主任退出病房。“真不進???”沈主任還不死心,“都是自己人,也沒什么可瞞的,老院長不進ICU的話,真的不行的!”丁穆炎雙肩垮塌,神情暗淡:“等一會兒我爸來了再說吧?!?/br>“行,床位我先讓他們留著?!?/br>丁穆炎遲疑了一下,又叫住要走的沈主任:“床位的話,要是有重癥病人該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爺爺要是知道空著床位不讓需要的人住,沒事都會氣成有事。”沈主任還想再辯解什么,可心急之下什么都說不出來,最后又擔憂又心疼地嘆了聲“哎呀”。丁穆炎何嘗不是又擔憂又心疼,默默地站在門口調(diào)整了一會情緒,正要進門,看見在不遠處的蕭進。蕭進在打電話,眉宇間滿是煩躁,丁穆炎走進了,聽見他不知道在沖誰吼:“我說了這個項目我不會簽字的,必須打回重審,你不用再來跟我爭?。∥疫@邊亂成一團,你還來給我找麻煩!”丁穆炎站在他身后沒有打擾他。那句抱怨的話剛說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怎么能沖蕭進發(fā)火呢?他差點忘了蕭進也是個大忙人,管理著數(shù)家日進斗金的大公司,差點忘了蕭進與爺爺無親無故,根本連陪床的義務都沒有。蕭進嘴再甜也好,馬屁拍得再多也好,他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實實在在的,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作為受益者的自己更不能看作是理所當然的,更別提把爺爺日益惡化的疾病怪在他頭上。可他在那一刻沒有控制住,說出了傷害人的話。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太丑陋了。蕭進電話說著說著一回頭,看見丁穆炎站在他身后,立刻收了線向他走來。“爺爺還好嗎?”丁穆炎嗯了一下:“暫時穩(wěn)定了?!?/br>蕭進的眉頭終于得以紓解:“太好了,他沒事就好。”“我……”“對不起,如果剛才我在病房就好了,說不定能早點讓醫(yī)生來搶救,你別生氣?!?/br>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蕭進搶先一步道歉,反倒讓丁穆炎心里更加難受。“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不應該沖你發(fā)火?!倍∧卵椎馈?/br>“沒事,你發(fā)泄一下也好,不要憋著?!?/br>照顧爺爺本應是自己的責任,不知道什么時候起,丁穆炎變得有點依賴蕭進,這對過去的丁穆炎來說簡直難以想象。因為父母忙碌,因為讀書時跳級長期與年長的人共同學習,因為不一樣的性向逼迫他提早進行自我認知,所以丁穆炎從小便比同齡人早熟,他獨自留學獨自生活,不論發(fā)生什么都習慣于自己扛。可蕭進的出現(xiàn),讓這一點發(fā)生了改變。即使手術延長他也不會擔心爺爺沒人照顧,因為有蕭進在,即使工作到深夜他也不會擔心餓肚子,因為有蕭進在,即使回家沖個澡也不會太著急,甚至還能小憩半個小時,因為有蕭進在。因為蕭進在,所以才放心,哪怕他喂飯不怎么利索還得靠保姆,哪怕他護理還是不太懂還得靠護士,只要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