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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又是那張他很熟悉的臉。對方皺起眉頭,似乎看不慣他喝酒的舉動,補(bǔ)充道:“小孩,學(xué)什么借酒消愁,喝果汁?!?/br>“□□媽!快給老子還回來!”尹方馬上就怒了,可惜力氣不夠,杯子又滑,只能眼睜睜看著蘇瑞把酒移到嘴邊——喝了一口。發(fā)現(xiàn)面前怒氣沖沖的人瞬間換成難以置信的神情,蘇瑞心里暗笑,偏偏火上澆油:“給他一杯37號。”酒吧里的酒都是基本是經(jīng)過孫其改良的,按順序從1號排到55號,不止一次被嘲笑沒有情調(diào)。因此,除非是???,很少人能第一次就看穿這些酒到底什么來頭,只能根據(jù)調(diào)酒師嘴里漏出的三言兩語,猜測大概是哪一個類型。當(dāng)然,蘇瑞也記不清,之所以要了37號,純粹是因?yàn)閷O其給他推薦的。這款酒的特點(diǎn)在于果味重、度數(shù)高,入口卻嘗不出是烈酒,后勁很足。咳咳,灌醉人效果一流。“你喝酒的錢,還不是從陳名那里拿的?”蘇瑞輕啜了一口小黃毛剛才喝的酒,把另一杯遞過去,話里帶著笑意,“怎么,忘了?”一時語塞,尹方坐回椅子上,死死盯著蘇瑞手上的酒。既然被嘗過了,他也不能搶回來再喝,懊惱得半死。只好伸手奪過淺紅色的37號,惡聲惡氣地回答:“那是他上貢給老子的!”說完,端起杯子,一仰脖灌下一大口,“cao!沒點(diǎn)酒味!”蘇瑞眼底閃過一絲欣喜,轉(zhuǎn)眼間就消失不見,并未被對方察覺。他安靜地在一旁等待,沒多久,就看到尹方就摸著杯子,嘀嘀咕咕起來:“哎?怎么有三個?一個,兩個,兩個……”看來是醉了。沒料到效果那么好,蘇瑞一邊笑,一邊把人攬到懷里:“以后可不能自己喝醉,萬一被壞人帶走,嘖嘖”。這時,明顯感到一道視線落在他身上,抬頭看去,果然是孫其在樓上,一臉狹促。見他注意到自己,孫其連忙用嘴型吐槽:“耍流氓?!?/br>蘇瑞笑著回了個中指,低下頭,懷里的人暈乎乎的樣子著實(shí)可愛,歪著腦袋,還無意識地蹭了蹭他胸口?!皩O其這家伙……壞透了?!币捕嗵潓Ψ接薪?jīng)驗(yàn),不然,他還在發(fā)愁怎么拉近和小黃毛的距離。這下好了,摟著人慢慢走出去,帶到附近的——小巷子里。請不要誤會,蘇先生雖然節(jié)cao值為負(fù),但不會輕易把人吃了,最起碼不是現(xiàn)在。巷子不算深,很狹窄,車子開不進(jìn)去。蘇瑞來過一次,也看了資料,知道巷口是雜貨鋪,巷子盡頭就是小黃毛的家,似乎是從一對老夫婦手里租來的。然而真正走到里面,他才發(fā)現(xiàn)比想象中更加陰冷,門前倒是干凈,只是依然有污水從裂了口的管道漏到地上,散發(fā)出難聞的氣味。往尹方懷里摸索了一會,惹來對方哼哼唧唧幾聲,蘇瑞順利地找到鑰匙。一開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耙搽y為你能住下來。”蘇瑞顧不上嘆氣,把燈打開,環(huán)顧四周后發(fā)現(xiàn)屋子里很窄小,也很凌亂:用得很舊的家具隨意擺放著,床是簡單的木板床,平時吃飯?jiān)谡郫B桌,上面鋪著塑料布;墻角除了雜物,還放著暖水壺,蓋子已經(jīng)摔碎了一半,似乎是主人舍不得扔,還在用;唯一說得上用心布置的是窗臺,在兩棟樓之間,正對著墻壁,根本沒有陽光,只有放著的一瓶假花為這里增添了幾分生氣。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蘇瑞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連假花都是撿來的,破破爛爛,就像渾噩度日的這家伙一樣。讓人心疼。回憶尹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他回到六七歲的時候,孤零零坐在家門口做作業(yè)。從屋子里傳來男人的咒罵和女人的哭喊,間或有砸碎東西的響聲。但尹方?jīng)]什么特別反應(yīng),甚至連抬頭都覺得麻煩,只是一直低頭盯著書,試圖為一道難題尋找解法。他習(xí)慣了。尹方家里祖輩都是農(nóng)民,到他父親這一代,不甘心留在村子里,決定出來大城市打拼。尹爸生得聰明,又會審時度勢,很快在工地找到了活計(jì),并且在遇到尹媽的時候,已經(jīng)成為不大不小的包工頭,手底管著一支裝修隊(duì)。尹媽是典型的水鄉(xiāng)女子,知書達(dá)理,溫婉可人。當(dāng)時家里要裝修房子,正好請了尹爸。本來家里打算等她工作一兩年,給找個門當(dāng)戶對的,結(jié)果這兩個人莫名其妙看對眼了,氣得尹媽家人揚(yáng)言要和她斷絕關(guān)系。然而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尹媽未婚先孕,一氣之下大著肚子和尹爸背井離鄉(xiāng),重新開始。沒多久,尹方出生,尹爸也開起了裝修公司,尹媽安心做起家庭主婦,一家人過得算是和美。好景不長,等尹方長到四歲,尹爸出軌了。盡管拼搏了那么多年,尹爸和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不同,人長得精神,黑黑壯壯,手里還有錢,自然引來許多浪蝶。本來承諾要和尹媽一輩子,看著周圍朋友紛紛養(yǎng)起小三小四,耳濡目染下,尹爸的心思逐漸活泛了起來。正好,有一天他和相熟的老板談生意,認(rèn)識了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對方身材火辣,在床上比尹媽放得開,還懂得奉承,充分滿足了尹爸的大男子欲望。一來二去,小三懷上了孩子,開始逼他離婚。尹爸自然不樂意,外面彩旗飄飄是一回事,家里的糟糠之妻怎么能隨便丟了?更何況離婚這種事情,對他們這些人來說太過丟臉。但小三見他不頂用,一狠心一咬牙,找上門來。尹媽當(dāng)即被氣得快要暈倒,尹方年紀(jì)小,聽不太懂對方哭哭啼啼說著什么,見她對自己mama不利,沖上去就要把人推開。小三就等著這下,順勢一倒,尹爸剛好趕回來,人已經(jīng)暈過去了。尹爸也是急了,沒顧上妻子,抱起小三就往醫(yī)院跑。尹媽本來還抱著一絲僥幸,看到這種表現(xiàn),立即就明白過來,摟著尹方大哭起來。折騰了一番,小三肚子里的孩子沒大礙,反而是尹方被他爸抽了一巴掌,又受了驚嚇,當(dāng)晚發(fā)起高燒,差點(diǎn)就燒傻了。然而尹爸匆匆看了一眼,就回到小三的病房去,留下尹媽默默流眼淚。自那天起,尹家經(jīng)常爭吵,尹媽想要丈夫和小三斷了,可尹爸放不下年輕靚麗的紅顏知己,更拋不了沒出生的兒子,也不想離婚。“那個賤種是你兒子!那尹方呢!”尹媽聲嘶力竭地喊著,躲在他身后的尹方面無表情,雖然臉上淚痕沒干,但似乎已經(jīng)看透了他爸的德性,并沒有開口。尹爸從沒被妻子頂撞過,怒氣一上來,沒控制住動了手。連尹方上來勸,都被波及。這種局面持續(xù)到了尹方七歲那年,尹媽精神快到崩潰的邊緣,拿著刀說要把小三砍死,或者離婚。尹爸被周圍的狐朋狗友勸了,心里也恨著家里的黃臉婆,嫌她不大度,干脆答應(yīng)離婚,和小三雙宿雙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