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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涼透了,淡青色的血管盤亙在細瘦的腕子上,他僵硬的抖著手指,手掌費力之極的舒展開來讓唐了看清他攥著的毒草,斐川撐了整整十日,唯獨此時此刻像是神經(jīng)從里到外的都崩塌了。明明院子里所有的侍衛(wèi)都遣散了,他也不敢大聲說話,唯恐隔墻有耳,寥寥幾句話是他在心里反復(fù)念叨了半日的,簡潔到極致的字句說出了前因后果,他是同靳嶸單獨去的成都,沒有任何人隨行,烏騅一直安置在客棧的馬廄里委托店家照看,要害靳嶸的人一定是得知了他們的行蹤才尾隨下手,而且時機之準(zhǔn)肯定是掌握著浩氣盟和惡人谷兩方動向的高層。斐川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他跪坐在軟榻上護著自己的小腹,只是有些柔軟的腹部還沒到顯懷的時候,這里是他和靳嶸的第二個孩子,也是他拼了命也要護住的孩子,長發(fā)披散在肩后,他有好幾日沒仔細打理過自己了。身形不可抑制的開始打顫,他不怕靳嶸醒不過來,不怕靳嶸傷勢惡化,他對愛人有足夠的自信,他甚至不怕自己的部署會讓惡人谷輸?shù)絷P(guān)鍵的幾處據(jù)點,他也不怕被問罪追責(zé),但他害怕這種未知的威脅,他害怕自己成長的還不夠快,保護不了此時重傷昏迷的靳嶸。斐川只相信唐了,他逼著自己保持最冷靜的狀態(tài),要害靳嶸的人在暗處,從現(xiàn)在開始每時每刻他都要如履薄冰,硬撐起來的脊背不住的發(fā)著抖,斐川也想就此心力交瘁一蹶不振的倒下去,靳嶸傷成那樣他是最有資格失去理智的人,但他不能,他戴著靳嶸給他的兵符,就必須扛著靳嶸和他手下萬千將士的性命。“沒人手去查了…靳嶸這邊我看著,軍營里你盯著有沒有可疑的人,可以和鄭擇說,別人都不行?!膘炒ㄑ氏潞韲道锓瓷蟻淼乃崴?,他本該休息了,再懷上孩子本該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如今卻無人能陪他一起高興。唐了點頭應(yīng)下,他同斐川想得一樣,他心里有了大致的方向,只是眼下沒有余力去徹查,所以只能保持足夠的警惕,以防暗處的人再做出什幺舉動,他替斐川攏了攏滑落的外袍,又出門去打了盆熱水想讓他洗一洗,能做到這個地步就已經(jīng)足夠了,靳嶸倒下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要派心腹去護送斐川和靳嶸一并逃離黑龍沼。他拽著斐川的袖口讓他將手浸到熱水里泡一泡,斐川的一舉一動讓所有人都驚愕不已,明明他們才是被靳嶸委托著去照顧斐川的人,而到頭來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反倒是斐川撐起了他們,他取下銀面又屈起手指去蹭了蹭眼前人的鼻尖,斐川繃得太緊了,全憑一股氣撐著,眼下還懷了孩子,等到靳嶸傷愈蘇醒那日,且不論斐川計不計較,單是他都想先給靳嶸一發(fā)追命。熟悉的動作以往都是靳嶸做得,斐川咬著下唇慢慢的垮下了肩膀,他借著燭火的光亮看著唐了,摘了銀面的唐門于他而言永遠都親近溫和的像個親哥哥一樣,熱水的暖意爬上他疲倦的神經(jīng),他自己笨拙的用濕透的布帕敷住眼睛,被牙齒咬出的齒痕滲出極淺的血跡。“還有一件事,你幫我…幫我去看看他,我不敢去…有孩子,我不能哭……你替我去看看……”第28章銅鏡映出青年瘦削單薄的身形,斐川有許久沒回到這間屋子了,他很是小心的扣上腰帶的暗扣,繁瑣層疊的衣衫被他用手指一一理平,萬花的衣袍多為收腰,他把暗扣調(diào)了一下位置,使得秦風(fēng)衣的腰帶不像從前那幺緊。離靳嶸受傷已有大半個月,黑龍沼的戰(zhàn)局陷入苦戰(zhàn),物資已是強弩之末,中路攻不進退不走,戰(zhàn)戈的人無法迅速支援,而上路更是一盤死棋,已經(jīng)打到了這種地步,浩氣盟怕是寧可用人數(shù)耗下去也不會放過這次能打到昆侖的機會。斐川的下巴看出了一點尖尖的苗頭,顴骨比往日明顯,這幾年養(yǎng)出的那一點rou呼呼的腮幫子早就無影無蹤,他攏起兩側(cè)的長發(fā)用發(fā)扣卡住,額飾在桌上已經(jīng)蒙了塵,他不是很喜歡這種帶上去會叮當(dāng)亂響的東西,但靳嶸總說那東西襯得他眼睛分外好看,平日里也都是靳嶸幫他弄,他才會帶著。他和靳嶸住的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氣了,十幾天沒住人沒打掃的屋里已經(jīng)長出了青苔,最近雨水多潮氣重,床褥被單也都起了霉,蓬蓬扒拉著一朵從墻角鉆出來的小蘑菇,大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蹭著斐川的靴面。斐川撩起額前的碎發(fā)別到耳后,細瘦的指尖不可避免的打著顫,他不可能不緊張,他要去做的事情只能成不能敗,從木箱里取出來的匕首靜靜的躺在受了潮的桌子上,他伸出手去握緊了刻著字的匕首柄,圓潤光滑的指腹反復(fù)摩挲著上頭的那個燕字,這是四年前燕琛在洛陽給他的信物,他本以為永遠不會用上。斐川有一個一直隨身帶著的小木箱,是唐了給他做的,木材殷實,上頭的雕花也很好看,箱子里存著他愛看的書、江邊圓溜溜的小石頭、山雞長長的尾羽、用蓬蓬夏天掉的毛做成的小狐貍掛飾、還有身邊人買給他送給他的一些小玩意,燕琛的匕首一直放在箱底,那日在洛陽城外靳嶸原本是想把匕首扔了的,可他思前想后又覺得這是斐川的東西,他沒資格擅自處理。“你再想想,真的要去嗎?”唐了少見的神情緊張,他不想走這一步險棋,密封的信件被他捏在手里,斐川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拿住了信封的另一頭,他本該立刻松手把密信給他,唐了骨節(jié)泛白,信封甚至在他手里被捏出了褶皺,“小斐,你再考慮一下,這一步不好走。”“我要去,而且必須是我去。”斐川的聲線有些顫抖,他使了兩分力氣把密信從唐了手中奪了過來,淺褐的信封把里頭帶有字跡的紙張嚴(yán)嚴(yán)實實的密封好了,透不了光的信封里裝著唐了手下無數(shù)暗線的成果,有些內(nèi)容還是拿暗樁的性命換來的。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是驚虬谷岌岌可危,靳嶸剛緩過最艱難的時候,暴雨為他們拖延的時間已經(jīng)寥寥無幾,眼下無論如何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他把希望寄托在中路就已經(jīng)是一步錯棋了,他現(xiàn)在連帶靳嶸撤離的時間都不剩。斐川把密信收進懷里,他要去鳳鳴堡見燕琛,這是他必須走得一步,他手里的籌碼不多,好在一個龍門荒漠的份量足夠了,再加上唐了這封信,燕琛不是傻子,權(quán)衡利弊來看,斐川至少有八成的底氣。臨行前斐川路過了靳嶸養(yǎng)傷的房間,桑然坐在廊下?lián)v著藥,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顧靳嶸,斐川信得過他,唐了也在暗地里留了護衛(wèi),桑然這些天算是盡心盡力,靳嶸的傷勢一直在好轉(zhuǎn),照理說他該醒了,斐川卻不愿意讓他醒,桑然每日都按照斐川的要求給靳嶸的湯藥里摻安神的藥,靳嶸傷在肩膀、肋骨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