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擁抱一具空殼相比哪個更悲哀，可是無論如何現(xiàn)在寧覺辰就在這里，就在他面前。許曳覺得自己胸口里那一團痛到麻木的爛rou終于又在跳了又會跳了，好像自己才是活過來的那個。他抱得很緊很用力，他需要摸著心跳聽著呼吸，他太需要一點證明了。

過了好久許曳緩緩開口：“為什么不告訴我？”寧覺辰本來已經(jīng)靠著他平靜得像睡著了，聽完這句又開始一邊掙動一邊簌簌發(fā)抖。許曳心疼死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下：“我錯了我不問了，你別怕?！?/br>
肩膀上有點熱有點濕，許曳以為是眼淚，扭過頭才看見一片紅，好多好多血。寧覺辰一動不動地壓在他肩上，鼻血瘋狂涌出來全滴在他的白色毛衣上。幾個小時前在醫(yī)院也是這樣，說了兩句話就忽然沒反應(yīng)了，許曳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辰辰？！”

懷里的人動了一下，睜開眼睛。許曳一怔，只一眼他就感覺有哪里“不對”，或者準確的來說應(yīng)該是這才“對了”，這才是陸覺嵐的眼神。陸覺嵐一把推開許曳，抬手胡亂擦了兩下鼻血：“你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啊，我還以為他到死都不肯告訴你?！?/br>
許曳猝不及防被這個“死”字照著心門扎了一刀：“什么……死？”“也不一定會死，誰知道他會去哪兒？”陸覺嵐摸到頭上腫脹的傷處，痛得扯了扯嘴角，“我只知道他很快就要從我身體里滾出去了。”許曳一字一頓地問：“什么意思？”

“本來他還能拖久一點，可是他太蠢了。我才是身體的主人，他搶得了一時還搶得了一世嗎？每次被我隨便刺激一下就受不了了，我是故意的，估計他還傻乎乎的覺得贏了我，自己一天天把自己耗死了都不知道?！标懹X嵐低頭看了看手背上的血跡，表情變得有些扭曲，“看吧，他已經(jīng)開始被身體排斥了，傳說中的魂不附體？”

許曳的呼吸全亂了：“為什么？”陸覺嵐面無表情地接下去：“他占著我的身體半年，甩了我未婚妻丟了我工作，這理由還不夠充分嗎？”許曳凝了凝神：“你不喜歡他，你一直都不喜歡他，為什么？”

陸覺嵐笑了：“為什么？因為他臟，你也一樣，他在我身體里多呆一天我都覺得惡心。你知道我媽當年為什么離婚的嗎？因為被他爸騙了，他爸是個同性戀！他就是和他爸一模一樣的賤種！”

許曳攥著的拳頭都快捏碎了：“你說的什么瘋話??？！他爸也是你爸！他是你親弟弟！”“我只有一個爸，我爸叫陸成雄！”陸覺嵐冷笑，“如果當年不是他突然冒出來，我媽根本就不會再和那個畜牲扯上關(guān)系！我們好端端的一家三口他為什么插進來，他本來就不該出現(xiàn)在我們生活里！”

許曳第一次見陸覺嵐的時候才十一歲，現(xiàn)在他二十七歲。這么多年，許曳不知道是自己從來沒有看清過陸覺嵐，還是陸覺嵐變了太多，變得他都不認識了。

陸覺嵐嘶聲說下去：“我和你這么多年兄弟！行吧，同性戀就同性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逼著自己強迫自己去接受你理解你，結(jié)果你一轉(zhuǎn)身居然和他搞在一起？！他果然和他爸一樣……”“陸覺嵐！”許曳厲聲打斷他，突然覺得面前的人陌生到可怕。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徐阿姨，許曳心里一緊，慌忙接起來：“怎么了？”徐阿姨寬慰他已經(jīng)全都檢查過了沒問題了，醫(yī)生說讓家屬有空去一趟，許曳一邊點頭一邊答應(yīng)：“好，我一會兒就過去醫(yī)院那邊。阿姨你先給他打點果汁喝吧，我昨天買了梨子和橙子，放在門口柜子里面了，一開門就看見了。芒果別放了，我嘗了一下太甜，喝了起痰，不好。嗯，我馬上就過來?！?/br>
陸覺嵐語氣變了變：“他那個身體出問題了？”“他想‘殺’了自己，你不知道？所以這件事不是你引導的……”許曳掛斷電話，眸色一深，“他的身體如果死了會怎樣？留下來的人是你還是他？”

許曳看到陸覺嵐的臉色一白，瞬間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你也不知道？所以……一半概率？你也不敢冒險吧?！标懹X嵐表情變得有點難看：“你想說什么？”

許曳凝神望著他：“我保管好保護好他的身體，作為交換，第一你別刺激他別再逼他做任何事情，第二你還呆在這兒，不能遠離我的視線?！标懹X嵐面上還在強作輕松：“開玩笑嗎？我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你會舍得對他怎么樣？你是能殺了他還是能看著他死？”

“你可以試試看我是不是開玩笑的。陸覺嵐，他不怕我就不怕?！痹S曳的語氣出奇的冷靜，“他想賭一把，他想要解脫，可是他不敢，那換我來，只要是他想要的我都幫他做。你試試看我敢不敢?！标懹X嵐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看瘋子一樣死死瞪著他。

許曳說完就拿起外套出了門，碰上了守在樓道里的仇暉，許曳心里涌起一陣說不出的疲憊：“你怎么還沒走。”仇暉的眼神凝固在他肩膀染上的大片血跡上：“你把他一個人留在家里？”許曳把外套穿好：“我去醫(yī)院?！?/br>
仇暉不動神色地往前一步攔住他：“我要見他。”許曳面無表情地推開他：“你去見啊，現(xiàn)在不是他?！背饡熍曋骸澳悴皇撬信笥?，他也不是你的所有物！”許曳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我能去醫(yī)院了嗎。”

仇暉看著他的背影，牙都要咬碎了，這個人叫許曳，九宮格輸入許曳就是9893。仇暉問過好幾次筆名是什么意思，寧覺辰都沒有告訴他，他沒想到這串數(shù)字會是一個人的名字?！獙幱X辰就有這么喜歡他？！

到醫(yī)院先去了醫(yī)生那里，其實許曳心里有一些隱秘的期待，這種情況之下難免有點奢想，會不會情況好轉(zhuǎn)了？是不是有蘇醒的跡象？事實證明這些的確是奢想，醫(yī)生只是講了一下之前胃出血的治療情況和護理的注意事項，還寬慰他別太自責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主要原因是病人之前就有胃病，不是沒看護好。

許曳謝過醫(yī)生回到病房，一看見寧覺辰的臉就哭崩了，把徐阿姨嚇一跳，一疊聲地問他：“怎么了啊小許？是醫(yī)生說有哪里不好嗎？”許曳只是搖頭，坐在床邊抓著寧覺辰一截細細瘦瘦的手腕，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阿姨還是第一次看他這樣。碰上這種事誰不得呼天搶地，可是許曳就沒有，雖然一開始笨手笨腳連個蘋果都削不好，一看就是不會照顧人的類型，但是他進入狀態(tài)很快學得也認真。

都說久病床頭還無孝子，這么長時間了，許曳真的一天一刻也沒松懈過倦怠過，徐阿姨做護工好多年了，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能為“朋友”做到這種程度這種地步的，許曳還是頭一個。不知道今天這是發(fā)生什么了這么傷心？

徐阿姨看著還挺心疼，她一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