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燕寧似乎好擔(dān)心的樣子，顯然這小丫頭又膽小了，理國公夫人笑著摩挲了她一會(huì)兒，把她好好兒地安慰了一番，這才叫燕寧一肚子擔(dān)憂地去陪著老太太了。

    

　　對于陪著老太太，燕寧并不覺得這是一件苦差事。她兩世為人，如今最珍惜的就是跟家人的相處的時(shí)光，對于陪著老太太說話，或者陪著老太太一塊兒禮佛，燕寧覺得這是一件叫自己感到很幸福的事。

    

　　她就去陪著老太太說話。

    

　　上房里，一枝紅梅開得燦爛無比。

    

　　嬌艷的紅梅開在屋子里，屋子里都變得多了幾分鮮活的趣味兒。

    

　　“這梅花開得很好?！崩咸谝粋€(gè)得了燕寧的紅梅，自然是十分喜歡的，特意叫人取了一件十分精致剔透的梅瓶來裝，還放在自己的手邊。此刻一邊賞玩這紅梅，一邊對一旁賠笑的理國公說道，“到底是咱們阿寧最孝順，還記得府里頭有我這么個(gè)老不死。我這輩子沒生出孝順的長子來，倒是得了孫女兒的孝順?！?/p>

    

　　她這話十分誅心，理國公哪里敢認(rèn)，急忙對老太太緊張地說道，“母親這話不是要逼死兒子么？兒子心里也是惦記母親的。不過是阿嬛的病十分沉重，又耽誤了……因此最近兒子多看顧阿嬛幾分?！?/p>

    

　　老太太勾了勾嘴角，沒說什么。

    

　　理國公一年到頭有事的時(shí)候才來見她，無事的時(shí)候人影都不見，如今擺出一副孝子賢孫的樣兒來叫人覺得沒意思透了。

    

　　如果理國公當(dāng)真敢為了個(gè)女人忤逆，有為了女人不顧一切的勇氣，老太太或許還會(huì)稱贊長子一聲色膽包天。

    

　　不過美色要了，還不敢觸怒她這個(gè)母親，老太太便忍不住笑了笑。

    

　　“大舅舅，您今日下朝真早。”燕寧撲進(jìn)了老太太的懷里，嬌嬌地蹭了蹭老太太的臉，轉(zhuǎn)頭，想到剛剛理國公夫人還有那些豪門女眷在談?wù)撍@位大舅舅怎么在朝中丟臉，被楚王差點(diǎn)逼死，她此刻看著理國公懵懂不覺的樣子，不由抿著嘴角偷偷地笑了兩聲，這才對理國公關(guān)心地問道，“大舅舅，你都消瘦了好些，是因?yàn)樾菹⒉缓妹?？?/p>

    

　　她聲音軟軟的，中氣不足因此有些羸弱，理國公很不想和她說話。

    

　　如果不是燕寧狠心，對姜嬛見死不救，姜嬛怎么會(huì)病情沉重到如今還臥病不能起身？

    

　　因此，理國公就對燕寧淡淡的。

    

　　他冷淡地“嗯”了一聲。

    

　　老太太瞇著眼，許久之后，對理國公說道，“如果你是來我的面前擺臉色的。那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她的臉色冷淡，顯然對理國公并不十分喜愛，理國公見她對自己下了逐客令，急忙央求說道，“母親，兒子想求您一件事?！?/p>

    

　　他橫了燕寧一眼，燕寧縮了縮自己的小身子，本是不想叫理國公稱心如意的，不過想到楚王春天的時(shí)候要出征，燕寧心里莫名有些惦念與擔(dān)憂，想到老太太屋子后頭那個(gè)側(cè)間里的小佛堂里還供著幾只自己從前從很靈驗(yàn)的寺里討來的平安符，燕寧眼睛微微一亮。

    

　　那些平安符本是供著給表哥表姐們的，一人一枚，她時(shí)常陪著老太太在小佛堂潛心禮佛供奉那些平安符，想著等開春就給表哥表姐們分了。

    

　　如今……她把自己的那枚送給楚王吧？

    

　　雖然楚王一定會(huì)平安，可是她就覺得，如果能用自己的辦法，哪怕只是吉利些，也是極好的。

    

　　楚王那樣幫了她，是很好的人，燕寧希望他平平安安的，一點(diǎn)都不要受傷。

    

　　“老太太，我去小佛堂了?！蹦菐酌镀桨卜€得她繼續(xù)跪經(jīng)很久才能供奉得靈驗(yàn)的，燕寧算了算，正巧到了春天就可以取出來了。

    

　　她就很想去多供奉平安符，而不是看著理國公欲言又止的樣子，瞧著必定……必定是為了楚氏母女。

    

　　燕寧一愣。

    

　　她覺得自己似乎變聰明了一點(diǎn)。

    

　　不過只聰明了一點(diǎn)點(diǎn)也沒什么用的吧，燕寧一點(diǎn)都不想把聰明勁兒都放在理國公的身上，從老太太的懷里起身，親了親老太太蒼老的臉，急急忙忙去小佛堂禮佛。

    

　　她很誠心地去做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了。

    

　　理國公看她走了，這才動(dòng)了動(dòng)嘴角，對老太太擠出一個(gè)僵硬的笑容。

    

　　“母親，兒子……”

    

　　“剛剛阿寧還在，我給你留了做舅舅，做長輩的面子，因此沒有駁你?！崩咸樕衔ㄒ坏囊稽c(diǎn)和煦在燕寧去了小佛堂之后全部消失，對理國公冷冷地說道，“如果你是要為楚氏母女求情，那就免開尊口。如果你覺得她們母女在外孤苦伶仃十分可憐，我是個(gè)老厭物冷酷無情，那你與我斷了母子緣分，你讓爵給你兒子，我保證放你出府和她們母女團(tuán)聚，叫你們一家團(tuán)圓，再也不拿姜家的事令你為難。”

    

    

    

第25章 

    

　　老太太的語氣格外鄭重，顯然不是一朝一夕就想過這個(gè)問題。

    

　　可是她說得鄭重熟練，理國公卻仿佛挨了當(dāng)頭一棒。

    

　　“母親，母親您說什么？”讓他讓爵？

    

　　他如今還正是盛年，在朝中混得也很不錯(cuò)，怎么就提到了讓爵？

    

　　這是叫他卷鋪蓋從理國公府滾蛋的意思么？

    

　　“讓爵？”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cuò)?！崩咸C然地看著自己的長子，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完全沒有剛剛為了對楚氏的愛慷慨激昂的樣子，不由心里生出幾分失望。如果理國公為了楚氏寧愿放棄爵位，無論他心里到底是不是這么想的，可只要這樣說出來，老太太都會(huì)高看兒子一眼，畢竟這無論怎樣也算是有情有義。可是兒子此刻在爵位的問題上，一下子就仿佛忘了楚氏母女的委屈似的，還這樣震驚地看著自己，老太太沉默片刻，看著理國公冷冷地說道，“怎么，你舍不得?！?/p>

    

　　“兒子當(dāng)然舍不得。我為什么要讓爵！”理國公沉著臉說道。

    

　　“不讓爵，你就得在這如同囚籠一樣的國公府里做你循規(guī)蹈矩的國公爺，就得辜負(fù)你心愛的楚氏母女，這不是你的錐心之痛么？身為國公，就得有一家之主的責(zé)任！斷然沒有為了一個(gè)外室就辱沒家門的道理，因此在這國公位置上你動(dòng)彈不得，為了姜家的清譽(yù)，你還得犧牲楚氏母女，這多么叫人難過?！?/p>

    

　　老太太見理國公的臉色忽青忽白，眼底便多了幾分鄙夷，只是平靜地說道，“理國公府禁錮了你和你心愛的人。如今，只要你讓出這個(gè)位置，隨你海闊天空，再也不能有人對你指手畫腳，難道不好么？”

    

　　理國公依舊沒有說話。

    

　　他的沉默令人窒息。

    

　　老太太卻已經(jīng)露出了然的笑容。

    

　　“既然你不愿意為了楚氏母女放棄你尊貴的身份，還給楚氏母女一個(gè)完整的家，那我就無能為力了?！?/p>

    

　　“母親。你是不是記恨阿嬛害了阿寧？”

    

　　“你還知道姜嬛為惡，是有意害了阿寧？原來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