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斷掉的鎖鏈前。

過了半晌，他斂了斂眸，轉身離去。

“轟!”鐵門被用力地關上。

5.

吳消寞數(shù)到第三個巷子口，下意識地看了看墻上磚縫里還有沒有插著一朵小黃花，見沒有，松了口氣。

巷子里依舊只有第三間屋子里沒有點燈，黑漆漆的。

吳消寞扛著薛音書，推開門，剛邁進去，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

——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人生四苦：貪嗔癡，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br>
第32章灰飛煙滅

1.

恐懼，像一條花紋鮮艷的毒蛇一樣蠕動著鉆進吳消寞的心里。

薛音書趴在他的背上，出聲道:“你在怕什么？”

吳消寞怔了怔，回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害怕？”

薛音書嗤笑一聲，語氣里帶著嘲諷，道:“一個人在害怕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做出自己都無法察覺的反應，比如——后背一僵。”

吳消寞扛著薛音書的手臂松了松，索性將她從肩上放下來，淡淡道:“你好重?！?/br>
薛音書虛虛地扶著吳消寞，但是卻不送聲色地狠狠踩了吳消寞一腳。

吳消寞沒有在意她的報復，從懷里摸出火折子，不安道:“希望我看到的不是我所想的?！?/br>
薛音書問道:“你想的是什么？”

吳消寞打開火折子，一個小火苗燃起，吳消寞點亮了桌上那盞油燈。

房間里頓時充滿了光明。

然而吳消寞卻像墜進了無盡的黑暗中。

陰間四鬼沒有食言，他們的確一直在花間巷子的第三間屋子里等待著吳消寞。

因為他們已經(jīng)死在了這間屋子里。

不論是毒鬼魑，擅長易容的魅，還是能直接掰斷一只人手的魍，以及像影子一樣的魎——都成了真正的鬼魂。

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能同時對抗魑魅魍魎四個人？

應該不會是投毒，四鬼之首的魑是江湖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制毒高手，沒有什么毒可以逃得過他的眼睛。

吳消寞感覺后背涼颼颼的，明明前一天晚上還坐在這兒跟他談條件的四個人，今天卻都說不了話了?！廊耸情_不了口的。

薛音書的臉上卻沒有過多的表情，她吃力地挪到倒在地上的魍身旁，撥開他后腦的頭發(fā)，開口道:“把火折子拿過來。”

吳消寞蹲到她身邊，遞過火折子，薛音書將那簇小火苗湊到魍的后腦，吳消寞一眼看見了一塊黑色印記。

“長生咒!”吳消寞吃驚道。

薛音書緩緩站起身，平靜道:“看來那個人已經(jīng)修煉到五層之上了。”

“五層之上如何？”吳消寞也站起來，緊張道。

薛音書緩緩道:“第六層，滅人；第七層，破魔；第八層，成神；第九層，不亡?！?/br>
吳消寞一聲不吭地盯著薛音書，像是在看她有沒有開玩笑。

薛音書瞟了他一眼，道:“你不用擔心，這些不過是長生咒上寫出來唬人的?！?/br>
吳消寞松了口氣，若那些都是真的，他就要懷疑生死輪回的問題了。

“不過，”薛音書接著道，“那人的武功確實已經(jīng)接近無敵了，我想現(xiàn)在江湖上基本沒人是他的對手了?！?/br>
吳消寞還是不敢相信。

但是陰間四鬼的尸體就躺在他的面前，薛音書的話至少對了十之七八。

房間里愈來愈安靜，吳消寞覺得自己都快變成一具冰涼僵硬的尸體了。

他也感覺到，那個殺死魑魅魍魎的人，是在向自己挑釁，更是在警告自己，那人知道他一定還會回到這間屋子。

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吳消寞坐到冰冷的椅子上，一言不發(fā)。

薛音書也輕輕坐下了。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跳動的燭火，燭光映著她蒼白的臉。

她仿佛又變成了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陰間大司命，不在意身邊的一切。

吳消寞忍不住道:“你好像一點也不難過。”

薛音書道:“我為什么要難過？”

“你的四個心腹手下死了，你身為他們的主人，難道就沒有一絲絲的難過嗎？”吳消寞疑惑道。

薛音書慘笑了一聲，譏誚道:“最難過的事情都已經(jīng)歷過了，還有什么事能讓我難過呢？”

吳消寞張了張嘴，但是也沒什么好說的，于是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回陰陽派？”

薛音書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在關心我嗎？別忘了是我讓顏玖受傷的?！?/br>
吳消寞抿唇不語。

薛音書嘆了口氣，環(huán)顧了一番房間，道:“除了陰陽派，我好像的確沒有地方可去了?！?/br>
“你走吧?！眳窍瘎傁腴_口，薛音書就打斷了他。

雖然吳消寞現(xiàn)在對薛音書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感了，但出于憐香惜玉的習慣，還是多問了一句:“那你一個人留在這里嗎？”

薛音書點點頭，道:“我好歹和他們主仆一場，總要道道別的?！彼ь^深深地看著吳消寞，道，“我一生做了不少錯事，我的罪孽怕是難贖盡了。直到落到現(xiàn)在這步田地，我才看透了?！?/br>
她閉了閉眼，復又睜開，接著道:“你覺得晚嗎？”

吳消寞也定定地看著她，片刻后，道:“還不算晚?！?/br>
薛音書的眼里有了一瞬間流光的波轉，她莞爾一笑，道:“你走吧?！?/br>
2.

吳消寞離開了那間死氣沉沉的屋子，一時間不知該往何處而去。

他已經(jīng)漂泊了多年，也已經(jīng)習慣了漂泊，但這是他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不知道下面該走哪條路。

他想了想，才記起要回侯府。

出了巷子，吳消寞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在街上。

他邊走邊想，長生咒到底在誰手里呢？

這個人一定了解他，或許就在他的身邊，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但是他實在想不出來這么個人。

吳消寞搖搖頭，回過身，像花間巷子的方向望去。

忽然，他似乎看見遠處火光沖天。

“不好!”吳消寞暗道，一個飛身躍上屋頂，向剛離開的方向趕去。

他猛然想起薛音書最后對他說的那些話——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等他趕到時，那間屋子果然已火浪滔天。

已經(jīng)有了一群人涌在巷子里不停潑水滅火。然而火勢太大，已經(jīng)無力回天。

吳消寞確定這把火是薛音書自己放的，這是他第一次這么相信自己的直覺。

吳消寞立在遠處的屋脊上，但是火光還是映得他的臉發(fā)熱。他望著那群拼命潑水的人，心里不禁感到些許凄涼。

他始終不能理解那些自己結束生命的人，就像盛開的花兒一樣，花期未過，就已經(jīng)萎敗了。

他一直堅信，生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