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說：“那我就不客氣了，有時間，我待會就過來?！?/br>
陳凱道：“不急，你隨時放假有空過來都可以，定了機票時間就給我發(fā)短信，把航班號給我，我這邊來買票。如果抽不出時間也沒關(guān)系，我把他們說的話錄音了以后用郵件發(fā)給你。”

林澤說：“還是我去吧，有人當著面說，一問一答的，能多聊點?！?/br>
正要掛電話時，林澤想到了什么，說：“是謝磊讓你叫我過去的嗎？”

陳凱答道：“不是，你們在吵架嗎？磊子不讓我找你，說你年底忙，我其實也很怕麻煩你，就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有難度的話不要勉強……”

林澤笑道：“不，最近不忙，我晚上正好沒地方去，看看有機票沒有，有的話就過來?！?/br>
林澤三點打車回家，路上已經(jīng)開始熱鬧起來了，到家時隨手收拾幾件衣服，把東西帶上，換上毛衣西褲，出門打車說：“去機場。”

在計程車上時林澤掏出手機訂機票，訂到一張一千五的高端經(jīng)濟艙，下午五點十分起飛，到機場時剛好，自助打印登機牌，進去時恰好登機。

林澤坐在飛機上時仍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出發(fā)了。

空姐提示關(guān)手機，林澤在飛機上發(fā)了兩個小時的呆，走出廣州機場時已是夜七點半。

廣州的濕氣比重慶還大，氣溫要暖和一點，林澤掏出手機給陳凱發(fā)了條短信，問他們在哪里，并叮囑他別告訴謝晨風，陳凱那邊很快就把詳細地址發(fā)來了，林澤便打了個車，按著地址過去。

越秀區(qū)的老住宅街，康樂中心里燈火通明，林澤在樓下找了一會花店，買了束花，已經(jīng)九點半了。

他隔著拉伸式的防盜門朝里看，休息室里坐著不少人，在說笑話。

“凱哥在這里嗎？”林澤道。

陳凱馬上來開門，林澤進去的時候，看到謝晨風一個人坐在角落里，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林澤一進去，不少人就注意到他了。

大部分都是男人，也有女的，林澤看得出這里有好幾個同志，還有母親陪著兒子。

謝晨風的嘴唇微動，仿佛很緊張，說：“怎么不先說聲？！”

林澤道：“我是來當志愿者的，又不是來看你。”

“這是阿澤?！敝x晨風說：“是我……”

大廳內(nèi)除了幾個志愿者之外，都是艾滋病患者，似乎有點奇怪林澤和謝晨風的關(guān)系，謝晨風臉上浮現(xiàn)出不自然的紅暈，去找椅子，又給林澤倒水，這里的條件很簡陋，椅子已經(jīng)沒了，林澤道：“你坐吧，大家隨意?！?/br>
陳凱朝其他人說：“阿澤是記者，過來幫我們辦宣傳報紙。”

陳凱接過花，搬來一把椅子，林澤挪過去點，廳內(nèi)人對林澤的到來表現(xiàn)了歡迎，便讓他坐到他們那一堆里去，林澤拿出錄音筆，說：“凱哥讓我來的，大家有什么故事給我說的嗎？這樣，先說點我的故事吧。從我和這家伙認識開始……”

林澤把一些過往說了，患者們時不時地看謝晨風，謝晨風眼眶通紅，噙著淚水，最后林澤說完了，陳凱拍拍謝晨風的肩，說：“幸虧你還是做了安全措施，沒有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br>
謝晨風點了點頭，數(shù)人靜了片刻，林澤笑著說：“我的故事完了，你們誰先開始？”

“我吧?！币粋€男孩說：“我先說?！?/br>
林澤嗯了聲，那男孩說：“你叫我阿空就行，我感染上這個病，是因為我吸毒，不過現(xiàn)在戒了……”

林澤開著錄音筆，靜靜地聽著，阿空的故事說完，其他人都不怎么說話了，林澤聽到的都是比較消沉的東西，阿空父母離異，小時候跟著一群流氓混，十二歲就被帶壞了，開始吸毒，和幾個好哥們共用一個針管，林澤說：“那現(xiàn)在呢？是什么令你戒毒？”

阿空的神情有點茫然，想了很久，說：“凱哥，磊哥他們幫我的?！?/br>
“朋友?！绷譂烧f。

阿空笑了笑，說：“朋友?！?/br>
一個女人說：“可以單獨談嗎？”

陳凱知道他們有些人還是不太敢說，征求地看著林澤，林澤笑了笑收起錄音筆，說：“當然可以，來，我們到這邊坐?！?/br>
他把椅子搬過去，和她在一旁聊天，她說：“不要寫我的真名，萬一我兒子看到他會瘋的，到現(xiàn)在我還沒告訴他，以后我就說，mama生病，治不好了，讓他好好照顧奶奶……”

林澤說：“我知道，都會使用化名?！?/br>
她說了一個農(nóng)村城市，又小聲道：“我先生早死，剩我瞎眼的婆婆和我兒子，我只有小學畢業(yè)，不像你們都讀了大學，我家很窮，你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窮，窮得連飯都吃不起，工作都找不到，只能種地，每年都有人餓死、病死，小孩子都沒書讀，要到很遠的地方去念書，寡婦門前是非多，我不想留在家鄉(xiāng)，讓我一個老鄉(xiāng)帶著我來廣州找工作，帶我來，開始說好是當服務(wù)員，后來又不是，把我們帶到一個地方，我開始還不知道是哪里，后來才知道是夜總會……”

“那個人給我一百元，我承受不住錢的誘惑，后來就當了表子，心想只要老鄉(xiāng)保證不說，反正這里也沒有人認識我，把錢存夠以后就不當了，回家去陪兒子念書，把他培養(yǎng)成材。后來發(fā)現(xiàn)表子一行里面真的太……太惡心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染上的，也不知道在確診前傳染給了多少人，你讓正常人……不要碰這一行，也別和這行有任何接觸……真的……”

林澤沉默地聽著一連串的“后來”、“后來”，聽完只能點點頭，許多話放在此刻說已經(jīng)不再有意義。

早在當實習記者時他就跟過一位前輩去參加給性工作者人群派發(fā)安全套的工作，那位前輩是他畢生都不會忘記的老師，正是因為有他的教導，林澤才真正地邁出了從學生到記者那至關(guān)重要的一步。

她還說到她的一個同行得了艾滋病以后還繼續(xù)在接客，和志愿者聊了一晚上，答應(yīng)去接受治療，但在接受治療之前就死了。

林澤在ipad上作了幾個提要，朝她說：“謝謝你愿意把這些說出來?！?/br>
她回去了，又有一個男人過來，長得很帥很精神，主動和林澤握手，笑道：“你是四川人嗎，小帥哥？單身？”

林澤道：“重慶的，我姓林，怎么，你要找我搞對象嗎？”說著和他握手，那人自我介紹道：“你叫我林哥就行，我叫林小K。咱們一家的?！?/br>
林澤心想這是什么怪名字，不過大家都不會說真名的吧，他也有點意外患者里也有像面前這人一樣，陽光樂觀的，那男的又喊道：“斌斌！你給我過來！”

聽起來像是在叫一條狗，另一個男的臉上帶著刀疤，跟塊黑炭似的黝黑結(jié)實，在飲水機旁接水喝，唔了聲，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