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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前傳)長留傳+謝長留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4

分卷閱讀14

    得了千個、萬個?天災人禍,哀鴻遍野,我等凡夫俗子一己之力要怎麼抗衡?

立馬踟躇,卻是邊城野原晴翠相接了。

荒蕪的古道,曲折一如人世婉轉(zhuǎn),久已沒有人跡。我松開韁繩,放馬漫漫而行,不知不覺四野都安靜下來,天幕高掛,些些殘月的清冷芒輝慘淡地籠罩。睜開眼,無邊無際的草原高低起伏。我停在路的盡頭,倏而有種原來天涯都已經(jīng)盡了的錯覺。

天下的路走到窮途末日,若不回頭,可還有出路可尋?抑或明朝一覺醒來又有旁門左道?

惶惶不可終日。

轉(zhuǎn)過身,江南的柳三公子在塞上的朔風中清澈地看著我。

我看定他,目光漸漸迷離──雪住的那個晚上,一抬頭就看見他,一身的雪白狐裘都被火光映成紅色,瑤林瓊樹,巖巖清峙,一時間,還以為是神仙中人……從揚州開始的天涯海角,才子詞人白衣卿相,遠遠隨在身後,永遠在最需要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遞給我猶溫的酒,吹一曲竹簫遮掩我的落拓……

但,眼前這一身風塵的,可還是名滿天下的柳三公子?這樣的形單影只,可還是當年的翩翩濁世佳公子?

──我看定他……

走到他身邊。竹蕭上一個“柳”字灼燙著掌心?!斑€給你?!蔽覐娦Γ骸霸缭撨€你的,今天總算完壁歸趙。”

他不動聲色,了然似的,卻不肯伸手:“送給你的,怎麼可以拿回來?”

“我不要了?!?/br>
他的視線掃過竹蕭回到我臉上,良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你扔了它,燒了它,都是我甘愿的。長留,我做的,全是我甘愿,和你沒有關系?!?/br>
原來如此!

他和我、我和重華,原來盡是全無關礙,種種糾葛種種愛恨,卻原來是各不相干!實在一早便該算個明白。還是他看得通透……誰的痛楚末了不是獨自收拾,誰又能幫誰擔待半分?……

來日方長,還是各自好生保重,才有後續(xù)可看。

“往西三百里就是玉門關?!蔽矣帽M全力對他粲然一笑:“長留此去上陣殺敵,情愿一生戎馬,但,那里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柳三沈默著,他的眼、額、口、鼻都無端讓我想起蜀中的雪地江南的春風,想起我錯過了的,揚州明碭山的那一個月夜。幾乎要以為風聲里的寂靜會海枯石爛,他忽而問我:“長留,你總是問我為什麼,你呢,你又是為了什麼?”

猶如舊案重提沈冤得雪,如影隨形往事猛然被揭開畫皮。我痛得來不及反應,連呼吸都停頓,而他的身影終究被夜色決絕地割裂。如此最好。今夜一過,他做回他的柳三公子,而我,已經(jīng)做不成將軍府前昂首立馬的謝家長留。

月色正當分明。

我倒在漫無邊際的原野上,閉上眼,舒展四肢。

“長留……長留……我為你取名長留,為什麼你卻不能長留?”

天南海北漫無目的且行且止山高水長的日子里,我常常想起他那一問,他毫不遮掩困惑語氣、那不死不休片刻光景,總在我最防不及猝的時候陡然駕臨,反反覆覆,拼命糾纏,永不肯甘休。

──我為你取名長留,為什麼你卻不能長留?

長留……

長留……

不過是萬千名不副實中的一例。

謝長留(五2)

──我為你取名長留,為什麼你卻不能長留?

長留……

長留……

不過是萬千名不副實中的一例。

空氣莫名的動蕩著,種種念頭紛沓而至,我側(cè)過頭,不遠處一道人影微微蕩漾終於成型。瞇起眼看了半天,甜甜笑開:“重華?!?/br>
他淺笑著坐下,一言不發(fā)。

我癡迷地看著他,風貼著草面平平地掠過耳畔,嗚嗚的,像城門關閉時四下里響起的羌笛。遺棄了三年的孤獨大約是發(fā)酵得夠了,在這個冷冷的春夜一并揮發(fā),澎湃地沖開約束,於是四周的草、風、月、冰涼的空氣都帶上了酒意,呼吸便漸漸有迷茫的微醺。

──你究竟想要什麼?

“個個都來問我,我又問誰?”

──如果你不說,又有誰知道?

“又有誰知道?我又要誰知道?只不過沒有它,我就活不下去?!?/br>
──要是可以把你鎖起來就好了。

“是啊……要是可以的話……”

──……

──長留,長留,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長留下來?

“我不知道,也許,等我找到長留山的時候……”

我站起來,留戀地看他。要是可以這樣一生一世地看著他!要是可以這樣天長地久地守望!要是可以……

電光流年,瞬息浮生,低徊怎忘?

他依然淺笑。

終於還是翻身上馬,回過頭,脆弱的幻影一點點消散。雖是虛象,但,若不是恁凄涼,肯來麼?

我驀的一笑。

大約是軍情實在吃緊,負責征兵的校尉沒怎麼過多盤問就把言二這個名字加入了軍貼,劃為中軍帳下步兵。雖說我也是將門之後,自小耳濡目染,但軍中的艱苦和想象中何止是天差地別。好在這幾年東奔西走,一日比一日潦倒,也算是習慣了。我於是并不在意。同夥有一個叫王虎的年輕人,巡夜時我通常和他一班,他常常壓低了聲音跟我聊天,我一面警惕任何的風吹草動一面專心聽他講起他遠在湘南的家鄉(xiāng),他的父母,他九歲的小meimei,還有他那個叫花貓兒的青梅竹馬。

他講得一臉投入,有點滿足的喜悅。

我問他:“你想家麼?

王虎憨直地點頭:“想啊,被征來當了兵沒辦法,不過花貓兒說了,她會等我回去?!?/br>
“哦,那上戰(zhàn)場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轉(zhuǎn)過頭,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語氣有點嚴肅:“言二,你這是什麼話?你好歹也認得幾個字,怎麼反而還不如我這個粗人明白道理?是,我是不想來打仗,我也不想死在這兒!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為國捐軀死在戰(zhàn)場上那是正理兒!當縮頭烏龜,那是孬種!你別把我看低了。走的時候,我爹說了:‘你死在戰(zhàn)場上,我和你娘帶著花貓兒去給你收尸。你要是貪生怕死給王家列祖列宗抹黑,就是回來了,我也當沒你這個兒子!’虧你還讀過幾天書,哼!”

說完了,看我一眼,倒好象有點看不上的意思。

我窘得紅了臉,還好是晚上看不清楚?!拔抑皇情_個玩笑……”

“大膽!巡夜的時候居然聊天打諢!你們是哪一營的?”正訥訥地解釋,突然聽見身後一聲斷喝。我嚇了一跳,慌忙回頭。來人一身戎裝,右手按劍站在身後,營地的火光映在他臉上,光影分明。

謝長留(五3)

“大膽!巡夜的時候居然聊天打諢!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