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問道：“說啊?！?/br>
    “你喜歡他嗎？”

    人醉得時候， 其實還是會思考的， 就如蕭知現(xiàn)在這樣， 明明已經(jīng)醉得暈暈沉沉了，但陸重淵同她說的那些話，她還是聽得見的。

    她喜歡陸重淵嗎？

    這個問題，不是第一次有人問她了，她也已經(jīng)回答過無數(shù)次了。

    明明以前可以泰然自若否定的話， 如今卻怎么也吐不出， 她睜著一雙霧蒙蒙的眼睛望著陸重淵， 好一會才喃喃道：“我，我不知道?！?/br>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自己對陸重淵究竟是什么感覺。

    她會心疼陸重淵過去遭受的苦難，也會感動他對她的付出， 也會在其他人說道陸重淵不好的時候， 站出來嚴(yán)厲地指責(zé)他們， 甚至在知曉自己馬上要離開陸重淵的時候，會難過，知曉陸重淵日后或許也會這樣對其他人，心生酸楚。

    可這是喜歡嗎？蕭知不確定。

    在她還是顧珍的時候，她曾經(jīng)極其熱烈的喜歡過一個人。

    陸承策。

    可那種喜歡和現(xiàn)在還是有些不太一樣的，那是她年少時的歡愉，是她期盼了很久很久的美夢。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陸承策了。

    那個時候。

    她可一點都不知道害臊啊。

    問她最想要什么，她能坦然自若，仰著下巴，驕傲的說，“我要嫁給陸家哥哥，當(dāng)他的妻子?！?/br>
    那會。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她喜歡陸承策？

    但凡陸承策出現(xiàn)的場合，她一定會在，無論是騎馬射箭，還是曲觴流水，她會不顧陸承策的冷臉，黏在他的身邊。

    就算被其他人嗤笑，也是義無反顧。

    她喜歡陸承策，是一往無前，是不顧結(jié)果，甚至還有一些飛蛾撲火。

    可如今——

    她已經(jīng)再也沒有辦法像那個時候的顧珍那樣，不管不顧地去喜歡一個人，她怯懦，她膽小，她害怕，她甚至連旁人是否喜歡她，都不敢確定。

    這樣的她，又怎么可能理清自己的情意呢？

    所以。

    她擰著眉尖，沉默了。

    看出蕭知的為難之處，陸重淵卻是松了一口氣，沒有直接的拒絕，是不是代表她的內(nèi)心也是有所猶豫的？是不是代表著她其實也是喜歡他的？

    即便——

    這一份喜歡只是一點點。

    緊握著蕭知胳膊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卻還是沒有松開，陸重淵望著蕭知，他生平頭一次用迂回的方式，詢問人，“那你討厭他嗎？”

    這一回。

    蕭知倒是立刻搖頭了，她的聲音十分堅定，就連帶著微醺的表情也變得鄭重了許多：“不討厭?！?/br>
    她怎么會討厭陸重淵呢？

    要是討厭他，她又怎么會在這段日子如此糾結(jié)？

    聽到這話。

    陸重淵的神情又柔和了一些，就連聲音也變得溫柔了許多，“那你喜歡和他相處嗎？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嗎？”

    “喜歡。”

    蕭知笑了下，眼睛跟著彎成月牙的樣子，她的身子半歪著，陸重淵怕她摔倒，就把人攬進(jìn)了自己懷里。

    這會蕭知大半身子都靠在陸重淵的身上。

    她的雙手掛在陸重淵的脖子上，帶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親昵和依賴，望著他，緩緩笑道：“我很喜歡?！?/br>
    她其實已經(jīng)醉糊涂了，臉紅得跟個小桃子似的，就連說話也是結(jié)結(jié)巴巴，磕磕絆絆的，“最，最開始的時候，我特別擔(dān)心?！?/br>
    “我，嗝”她打了個酒嗝，然后把臉貼在陸重淵的肩膀上，蹭了蹭，“我，我怕你欺負(fù)我，怕你把我扔出去，還，還怕你殺了我”

    “可你沒有。”

    蕭知笑了下，清麗的臉上流露出一抹笑，就連聲音也嬌柔了許多，“你一直有意無意的幫我、維護(hù)著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無論別人說什么，你都會不假思索、堅定不移的站在我這一邊?！?/br>
    “陸重淵——”

    蕭知抬頭看他，她的眼皮已經(jīng)有些撐不開了，但還是在努力睜著眼睛，和她說道：“除了我的家人以外，你是第一個這樣毫無保留信任我的人?！?/br>
    “如果不是你”

    “我這大半年肯定過得沒有這么輕松?！?/br>
    “我很喜歡，特別喜歡，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闭f到最后的時候，她的眼皮已經(jīng)徹底撐不住了，就連抬起的頭也重新靠回到了陸重淵的肩膀上。

    明明喜歡他，明明舍不得跟他分開，那為什么還要離開他？陸重淵抿著唇，剛想再問問她，可小丫頭已經(jīng)徹底撐不住了，掛在他脖子上的手松松垮垮的落下，剛才跟小雞啄米似的頭也已經(jīng)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已經(jīng)徹底暈過去了。

    陸重淵不舍得松手，就這樣抱著她，一手環(huán)著她的腰，另一只手就落在她的臉上。

    極近小心。

    又極盡溫柔的輕輕撫著。

    其實他也不是不明白她內(nèi)心的猶豫，她曾經(jīng)那樣熱烈的喜歡一個人，卻遭受到那樣的結(jié)果，事到如今，縱然對其他人再有好感，恐怕她也難以理清自己的心了。

    就如他一樣。

    經(jīng)歷了太多的黑暗，在看到第一抹陽光的時候，不是想法子握住它，而是伸手擋住自己的眼睛，重新把自己藏在黑暗中。

    所以他才會在最初，她對他好的時候，想盡法子冷落她、避開她。

    他不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人真的喜歡他，護(hù)著他，心疼他他擔(dān)心這是一場謊言，一場黃粱美夢，酒醒，一切都會恢復(fù)如初。

    陸重淵抿唇。

    他低頭望著她，棱角分明的臉上有一抹未加遮掩的心疼，伸手輕輕扶著她的臉，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輕輕嘆了口氣。

    倘若他現(xiàn)在簡單直白的和她說，“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我會好好護(hù)著你，你不需要害怕”，恐怕這個丫頭不僅不會感動，還會跑得遠(yuǎn)遠(yuǎn)的。

    慶俞在簾外輕聲詢問，“五爺，夜已經(jīng)深了，我們是回去，還是？”

    陸重淵望著懷中的蕭知，伸手替她把額前的碎發(fā)挽到耳后，良久才開口：“回去?！?/br>
    ***

    而此時的長興侯府。

    今日畢竟是陸承策和崔妤的新婚，雖然來的人不多，但該熱鬧的還是得熱鬧的，外頭鑼鼓喧天、禮樂陣陣的，來觀禮的人也都是一副笑臉盈盈的樣子。

    兩人已經(jīng)拜完天地和高堂了，這會已經(jīng)進(jìn)了新房。

    崔妤端坐在喜床上，她的頭上還蓋著紅蓋頭，白皙的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的交疊擺放在膝蓋上。

    屋子里除了陸家的丫鬟、婆子，還有不少來觀禮的賓客，這會他們的臉上都掛著笑，唯有站在崔妤面前的陸承策，雖是一身喜服，長身玉立，俊俏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笑意。

    “世子爺，該掀蓋頭了。”

    說話的是常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