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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行戈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85

分卷閱讀485

    觀的人,為什么會說出那么脆弱的話。

大概,是酒的緣故吧,酒令郁積于心的悲傷宣泄出來。

到了明天,他還是以脊梁撐起一個國家的君王,那時不該有喜、不該有怒、不該有悲、不該有哀。那么,在這種離別的時刻,破出一絲悲傷又有何不可呢。岑破荊仰頭,一飲而盡。

八月末、九月匆匆而過。

遲衡這幾個月所做的事終于露出的雛形,所有的官階官位都穩(wěn)定下來,重要的臣子也都如棋子一般放在了合適的地方。而之前的皇子之爭波瀾不起,傳了一陣子的鐘續(xù)要成為大皇子的流言也悄無聲息了,忙碌令各司其職的臣子們無暇他顧。

進入十月,樹葉瀟瀟而落,遲衡由繃緊了弦的忙碌漸漸慢了下來。

這天,初九,李怒說烏洺山上,萬里書院的前院筑成了。這天下朝早,吃過中飯,遲衡饒有興致地拉著紀策往南邊去。初冬時節(jié),目之所及是黝黑的田土,田埂上的草多已枯萎,露出紅褐色的枯莖,橫七豎八地歪著。隴頭不見了耕種的農夫,倒見一兩頭牛悠悠地吃著枯草。暮色炊煙起,遠處青山隱入霧靄中,靜謐和詳。

遲衡握住了紀策的手,指著遠山說:“萬里書院就在那一邊,我們走過去罷?!?/br>
與其說看山、看景、看書院,不如說喜歡這樣慢慢走路的感覺。田埂只容一個人,遲衡走在后邊,且行且望。前邊的紀策著一襲薄質的暗紅色直衣,腰帶是淡紫色,束起的高髻令他的脖子顯得修長,身姿亦修長。田埂最狹處連一只腳都放不下,但紀策卻走得輕盈且穩(wěn),走著走著,驀然停下。

遲衡上前擁住了他的肩膀。

紀策回頭莞爾:“那里有一條蛇?!?/br>
可不是,一條細細的金環(huán)蛇蜿蜒在田埂邊,它的顏色艷麗,暗紅與金色恰到好處,就像清晨的光暉灑落在宮墻上。它又是那么細,只一個小指頭粗,似要游過去,卻又遲疑地縮了一縮,蛇頭膽怯地望著四周,而后終于勇敢地蜿蜒爬過了田埂,鉆進亂蓬蓬的枯草中不見了蹤跡。

亂草中走過,紀策的衣擺處沾上了塵與土,他俯身隨意拂了拂,風撩起了他的腰帶,衣服發(fā)出細細的摩擦聲。

從田埂走入深林,如夕陽隱入層云,光顯驀然暗淡。

歸鳥偶爾一聲凄厲的叫聲,流水一會兒近一會兒遠的潺潺聲,與心愛的人默默地走過落滿落葉的小徑,初冬變得深致而有趣。就在萬籟俱寂時,遙遙的傳來一聲鐘聲,這鐘聲深沉而悠遠,從林間最深處悠悠地敲入心間。

紀策停佇了一下,道:“這是南山寺的南山鐘?!?/br>
南山鐘?天下的鐘大抵一致,但因所處的地方不一樣,聲音亦大不相同,比如京城的鐘聲是高亢的嘹亮的,一聲一聲催促著人醒來、忙碌,而這深山的鐘聲卻是深沉的,像深山的嘆息一樣。

紀策閑閑地敘說著:“這一口鐘有五百來年了,是純黑色的,六個人都抱不住。鐘與寺同時鑄好,但南山寺命運多舛,被大火燒過,被洪水沖過,被石流淹沒過,因這些天災,死在南山寺的和尚多達十六個。說來也奇,南山寺的每一任主持都德高望重,并不因天災而衰敗。你聽這鐘聲,初聽是綿延哀傷的,但最末卻是釋懷豁達的?!?/br>
遲衡豎耳細諦。

綿延的鐘聲敲過了最后一聲,禪意像蓮花緩緩綻放似得暈染開來,空空的,漫無邊際,無著無落蔓過去,顫得心尖微抖。遲衡驀然想起不知在哪里看過的三兩句詞:南山鐘,北山鐘,一聲鐘聲萬念空,古今昏曉中。

紀策回頭繼續(xù)說:“我在十七歲時曾想,三十歲就歸隱烏洺山,過逍遙日子,看看書逗逗鳥,挖一個大池子洗墨筆?!?/br>
“紀副使,我喜歡你喜歡得太遲?!?/br>
紀策斜了他一眼:“多早才不算遲?我認識你時,你正當年少;你認識我時,我正當風華;還有比這更合適的嗎?你要是厭倦了當皇帝,我與你一同歸隱在哪個小林里不問世事。若不是你,我也不愿意當什么丞相,攜書入林,悠游浮生,正好遂了心愿。”

“你不喜歡當丞相嗎?”

“沒有絕對的喜歡,也沒有絕對的不喜歡,但現在是喜歡的。三十歲歸隱,太早了,我想和你再看幾年京城的風云,再急流勇退,亦不枉此生。我以前喜歡樹多過喜歡花,因為樹疏朗,花繁密。就算是花,也必須是疏疏的淡色的,才喜歡?!奔o策笑了,伸手折了一支黑枝,黑枝上綴著不知名的猩紅花朵,花瓣如指甲蓋大小,綴滿了一枝,“但是,你看,深山中,能開出這樣的花,也是令人喜歡的——世間萬物,你我所見的、認識的是極少極少的一部分,大部分花開花落我們都不知道,若有幸遇上,自當珍惜。所以,豈能喜歡得如此狹隘?”0

遲衡從背后擁住紀策:“紀副使,你一直勸我想開,我都知道?!?/br>
“……你想多了?!?/br>
“我知道?!边t衡以吻封住了紀策的嘴唇。

深深淺淺的吻,令初冬的暮靄也變得纏綿悱惻,赤紅色的鳥兒飛過,翅膀碰到枝頭,簌簌的聲音此起彼伏。一吻終了,紀策閉著眼睛,嘴角上翹,溫煦如春。

初冬,而入春。

遲衡松開手,將紀策的腰帶整好,笑著說:“紀副使,我們明年二三月再來,好不好?”

遙想初春時節(jié)景致,春筍一根根冒出來,枝頭全是淺淺的繁花,鳥兒是嫩黃的嬌聲的雛鳥,‘逢春如酒,逢花如露,逢人如玉’,除了紀策,還有誰更適合在初春的田野間閑閑地聊天呢?

而明天今日,又是什么樣的初冬景色呢?

就算人依舊如玉,是否有今日的情致,聽到同樣的鐘聲死否依然會覺得最后那一聲是釋然且灑脫的呢?遲衡握緊了紀策的衣角:“紀副使,假如我做了一個自私的決定,你會怪我嗎?”“”

紀策微佇,良久說:“元奚不僅僅是你的江山?!?/br>
“也不只有我一個人適合坐江山。江山不會在乎皇帝是誰,只要英明睿智,無論是誰為主,江山都一樣會興盛?!?/br>
“你若覺得鐘續(xù)足堪重任,我又還有什么可勸的呢?”

遲衡沉默了一下:“無論我做什么決定,都期望,紀副使能釋懷?!?/br>
“我有什么想不開呢?”紀策反問,“你寵他、愛他、口里什么也不說但實際上什么都關照他,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