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84
這小子急什么啊,都說等我等我,連這么半天都等不了了嗎?我從淇州趕回來容易嗎!”遲衡才恍惚想起,半月前岑破荊被派往淇州督查了:“容越啊,恨不能立馬離開京城這個牢籠!”“哪!他就是愛折騰的性子!你對他好,他知道,但那性子,繩子都捆不住,你就讓他折騰折騰吧,等累了自然就滾回來了!”岑破荊撈過一個酒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自灌了三杯。遲衡撐著額頭,眼睛發(fā)熱。岑破荊一氣喝夠了,咂咂舌,又讓人割了兩斤熟牛rou,吃喝都夠了,才把兩腿一敞,直白地說:“你現在是皇帝了,怎么性子一點兒沒變?他不是小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自己知道,不消替他cao心?!?/br>“我,不cao心?!?/br>“上次容越刺青的事,你是不是一直放心上?既然他的病好了,就別總擔心,他那身體,比牛都結實!再說了,人活一世,哪能什么都如意,能逍遙多久就逍遙多久,每一天樂樂呵呵就可以了!”岑破荊咂摸了一口酒,氣色如常,“還有,你也別把自己不當回事,我聽說,你日夜無休都連續(xù)三個月了?人不是鐵打的,別我們都好好的,你反而倒下了?!?/br>遲衡用指節(jié)蹭著額頭:“我沒事!”“有人說你想立鐘續(xù)為帝,要我說,你若喜歡他就別這么整,鐘續(xù)的性格當了皇帝還不得累死?還有人說你想歸隱,你是皇帝啊,你能把一國的人都撂在一邊?每一個人都能撂擔子,你不行,你得扛著,誰讓你坐的這江山呢!”“我要是想撂,剛才就跟容越走了!”遲衡苦笑。“那這段時候是怎么回事?不要命的上朝,急著大興土木,還有不拘一格任免官吏,都是明眼人,你別說沒這些事??!”遲衡沒說話。岑破荊狠狠喝了一口酒:“遲衡,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你每次要有大的決定就是這樣,不是一個人喝悶酒,就是一個人躲在院子里練刀,到底是有什么不能說的啊?!”遲衡抬起頭,不知道是錯覺,還是眼花,他覺得岑破荊的鬢發(fā)有些發(fā)白。年少時攜手的伙伴,不知不覺染上了歲月的風塵,少年,變成了成熟的男子,眼角隱隱有細紋,臉被曬成了古銅色,說話持重了,唯有喝酒時還是喜歡一手撐桌子,還有,那一把大刀依舊樸實無華。遲衡開口了:“破荊,你害怕死嗎?”岑破荊一愣停下,凝思后回答:“當然怕,想一想好端端的突然死了,不知還有多少心愿沒完成呢,再說,沒死過,也不知道死后是什么樣子?!?/br>遲衡笑了:“是啊,都沒死過,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我也怕。還記得嗎,那一年,我和你,第一次殺人。殺之前,我以為自己要被人殺死了,心里一橫,反正是死,死就死,拿起刀砍過去時就變得特別狠心?!边t衡自顧自地笑了,“結果我沒死,他們都死了。其實那之后,我心里都會怕,手也會軟,可想著別人不死,我就得死,只得閉著眼砍過去……一將成名萬古枯,我后來不拿刀,殺了更多人!”“若元奚一直戰(zhàn)亂,老百姓更不得安寧,你,還沒釋懷?”遲衡手指繞著酒杯淺笑:“我并不是計較這個,總得有人死,才能有這太平盛世。破荊,十六歲時,我害怕自己會被人殺死,所以拼命練刀;可那之后,我更害怕心上的人會出事,我想盡法子想護他們周全……朗將在我心中,就像天神,他無所不能,他會在我最無助時突然出現,他能解我所有的困惑,我不需要想,我只需要跟著他??墒?,他死了,死得那么突然。你相信嗎,我從沒想過他會死,像他這樣如天神一樣的人,竟然會死。他就那么,被我的一把火燒得一干二凈。”岑破荊皺起眉頭。遲衡有些語無倫次:“燕行走了,我不怪他,因為他是活著走出我的視線的;長纓背叛,我怪過他,現在已經原諒,他至少,還好好地活著元奚的哪一個角落;鐘序、顏鸞、我不能再忍受第三次,我是皇帝,我也是個最普通的人,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容越看著紀策死呢?”“他們不都好好的嗎?”遲衡抓緊了酒杯:“對??!好好的,我心里才踏實。我要你們都好好活著,替我活著,我舍不得,但我必須要舍得,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去不回。容越,真是太……太沒良心了,我想多和他說幾句,他那么急著走干什么,就算要去遇什么心上人,也不急于這一時??!”。第332章三三五【第三百三十五章】岑破荊聽笑了:“他那車隊能走多遠,我這就快馬把他追回來給你賠罪!”說罷做出立刻要追的姿勢,被遲衡一把拽住了:“追回來干什么,追回來更頭疼,他能這么沒心沒肺的比什么都好,我就隨口說說,讓我睡會兒。”“要不,讓護衛(wèi)……”“我就想在這里多坐一會兒,這里,安靜,清閑。”說完這話遲衡斜躺靠椅上,閉上眼睛,涼颼颼的秋風吹過單薄的衣裳,面容漸漸平靜,仿若剛才那些罕見的脆弱只是錯覺。岑破荊從護衛(wèi)那里找來一件衣裳給遲衡蓋著,坐在一邊,挑著筷子夾著花生米,一顆花生一小口酒,烈酒入喉,火辣辣的。風塵仆仆回來一刻沒有停歇,甚至遲衡說那些話時他也半是心不在焉。周圍安靜了,這才靜下心來,思量著剛才遲衡所說的一番話,總覺得脆弱得不像遲衡。天底下人都怕死。而君王猶勝。因為普通人十之八\九不如意、悲涼、凄苦、卑微,對死的畏懼被生活磨平了,死有時甚至是解脫。但君王不同,九五至尊,天下誰敢不從,一旦嘗到權力的滋味,是人就會貪婪、會眷戀、會渴望權力牢牢抓緊,會渴望真正的“萬萬歲”,所以死變得尤為可怕。岑破荊不由得皺起眉。轉念想起方才遲衡的神情,悲傷居多,而非恐懼。思來想去,大約還是半年前容越的病勾起了遲衡心底的恐懼,誰又能忍受戀人與兄弟一個一個突然地離開人世呢?當上了皇帝的遲衡飛揚跋扈過,也急功近利地試圖推翻固有的一切,帶著年輕人的激進跌跌撞撞將整個元奚國推向了興盛之門,他,總是自信到偶爾專斷,他卻也多情到優(yōu)柔寡斷,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