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來。

宇文淇把明和帝拍在桌案上的奏折取了過來，不出所料，參的正是他和柳筠衡之事。

“實(shí)不瞞父皇，確有此事。只是這奏折所言，倒也不都是真話?！庇钗匿啃睦锾谷唬蛟诿骱偷勖媲?，把話挑明了。

“是兒臣逼他的。他原本只是在凌將軍麾下做一名幕僚，那夜兒臣營帳被火璃人夜襲，是他救了兒臣。在之后，是兒臣讓他跟隨在兒臣身邊的?！彼蛔忠痪湔f的緩慢，卻是對著明和帝的眼睛說出來的。

明和帝心里一震，這夜襲之事他也聽說過。凌長賦稟告時只說是凌家軍中的一人，也沒明說。

又聽宇文淇道：“他原是不愿隨兒臣到王府的，是兒臣再三言說。再者那年王府三天兩頭有刺客，兒臣讓凌將軍出面，他這才應(yīng)了。父皇若要怪，責(zé)罰兒臣一人便是。倒是不必去尋他?！?/br>
“小七，你讓朕如今該如何說你？你堂堂一個親王，如何會喜歡一個男子？”明和帝嘆了口氣，也不說責(zé)罰。他見宇文淇面上一臉堅定與決絕，心里暗道只怕是難改他心意。

“有何不可？”宇文淇脫口而出，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冒撞，便道，“兒臣如今與他也是兩情相悅，還望父皇成全。”

“兩情相悅？成全？呵，景親王，你若只是玩玩，朕還可饒恕。你這話，你自己說說，讓朕如何成全?！泵骱偷叟耍趺匆矝]想到這個排行第七的兒子，如今態(tài)度會如此強(qiáng)硬。

宇文淇看著他，咬了咬唇。許久，他搖了搖頭道：“兒臣做不到，情字一字，兒臣還真玩不起。兒臣，求父皇成全?！彼f著，叩了三個頭。

“你去見見你皇祖母，然后自己去錦瑟殿閉門思過，何時想通了，何時到朕這來?！泵骱偷鄄幌朐谕鎏嗟姆洲q，便下了禁足令。

宇文淇也不再分辯，他看著明和帝。許久，又叩了三個頭，這才起身離去。

******

“小七？今日如何得空進(jìn)宮來？”皇太后見了宇文淇，心里滿滿的歡喜。

“給皇祖母請安。孫兒今日進(jìn)來取件東西?！庇钗匿啃Φ?。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又是來去匆匆么？”

“不了，橫豎無事，孫兒也不想去見那火璃國太子，孫兒想回來住幾日?！庇钗匿吭诨侍笊砼宰?，笑著應(yīng)道。

皇太后聽了越發(fā)的歡喜，她道：“好好好，回來了，空了多來哀家這陪哀家說說話?！?/br>
“孫兒遵命?！?/br>
太后道：“若是哀家沒記錯，小七你喜歡看戲吧。明日陪哀家去醉霞樓罷，總是哀家一人去，沒多大意思。”

“皇祖母還是那么喜歡看戲，既是皇祖母相邀，孫兒怎好拒絕呢。”宇文淇笑道，這樣也好，至少不必真的被軟禁在錦瑟殿。

“哀家年輕時難得看戲，偶爾也不過是陪著那些貴人看。后來慢慢的有時間看了，多看了幾出，又嫌棄那些戲子唱的不大好。哀家記得，云妃當(dāng)年是喜歡看戲的，她剛進(jìn)宮時，也常陪著哀家去醉霞樓看戲?！碧笠姷接钗匿?，就想起了云妃，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宇文淇聽到太后提起自己的母妃，心里一怔，這宮里已經(jīng)不大有人提起云妃了。只是也不好表露，因笑問道：“母妃也喜歡看戲么？”

“對啊，后來云妃去了，就沒什么人陪著哀家去看了。梨園弟子的曲子不錯，只是身段好的沒幾個?！碧簏c(diǎn)了點(diǎn)頭，回憶了一會兒。

宇文淇遲疑了一下，對太后道：“皇祖母節(jié)哀罷，母妃已經(jīng)故去多年了?！?/br>
“唉，十九年了。這時間過得真夠快的?！碧髧@了口氣，仿佛那機(jī)敏聰慧的女子還在眼前，一晃眼，卻煙消云散了。

“皇祖母這些年還惦念著母妃，只是這樣，母妃會不安的?；首婺敢喽啾Ｖ刈约旱纳碜硬攀??！庇钗匿咳掏磩竦?。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嘆了口氣：“小七，你見過云兒的畫么？”

“先時在皇祖母這見了?！庇钗匿奎c(diǎn)了點(diǎn)頭，只是他實(shí)在是不喜歡那畫，一點(diǎn)也不好看。他笑道，“皇祖母不如同孫兒說說母妃的樣貌，孫兒空了畫一幅來。”

太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閉眼回憶了一會兒，把印象中云妃的容貌一一描述了下來。

☆、狡兔三窟

青門飲舊所之處如今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柳筠衡和程風(fēng)一起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

“幸而你那時果斷，舍了這一處?！背田L(fēng)看著這也不知被燒了幾次的地方，搖了搖頭。

“狡兔三窟還不一定能高枕無憂，若是在這留著，難道你打算守株待兔還是打算在一株樹上吊死？”柳筠衡冷冷的應(yīng)道。

程風(fēng)依舊在笑：“這三天不到滅了十個門派，哪里就一株樹上吊死了？”

青門飲這一遭倒還真是讓江湖人士越發(fā)的惶惶不安，先時幾次也不見得這么狠過。

“如今還有人來挑釁？”柳筠衡柳眉一挑，手按在隨云劍上。昨夜到的時候，就聽微煙說已經(jīng)沒多大事了。

“這青門飲如今都成了黃泉引渡人了，如何還敢來挑釁？”程風(fēng)笑道，“唉，你說，這些人，明知道后果，為何還要做？”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們這些日子多多注意些，我就不摻和了。”柳筠衡看了看遠(yuǎn)處，轉(zhuǎn)身就走。

程風(fēng)追了上來，問道：“這就回了？你這如今，算是安家了么？”

“若是，如何？”柳筠衡停了步子，看著他問道。

程風(fēng)看著他一臉的迷茫，愣住了。頓了頓，他道：“淇公子是個好人，若是兩情相悅，挺好的。”那人眼中只有一個你，若是你兩真的在一處，想來，連前輩都是放心的吧。

“難得，竟然能得你的褒獎?！绷藓饷嫔系?，心里倒是莫名的舒暢。

程風(fēng)有些不服氣：“聽你說的，像是我這人平日吝嗇的緊。我同他接觸了幾次，說這話一點(diǎn)也不為過。再者，你和他在一處時，他那眼里只有你，你看不出來？”

“沒注意?！绷藓鈸u了搖頭，印象中，他見到宇文淇的目光大多都是那樣的。

這下輪到程風(fēng)無奈了，這人哪都好，用兵擺陣都是一絕，唯獨(dú)在感情之上，笨的夠可以。他拍了拍柳筠衡，低聲道：“多好歹，打了這一場再回。”

“行吧，讓我看看你小子這風(fēng)里來雨里去的可有長進(jìn)了?！绷藓獍戳税措S云劍笑道。

“又取笑我，你這人越發(fā)毒舌了。”程風(fēng)說著，揮劍往左砍到了一個。

“這話也是你告訴我的，怎么，害臊了？”柳筠衡自然也沒停下，拔出隨云劍向圍攻的人揮劍而去。

“老大說的不錯，果然多來幾遭就能逮著人?！币粋€包著頭巾的青衣大漢笑道。

可還未來得及說第二句，他的頭就被劈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