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跟著跪了。剛想抬頭偷看，就被大張哥按住后腦勺。

馬上那人朗笑道：“黃寶，本王左手與右手打賭，第一個來報的必定是你們朵頤右一隊。”

“幸不辱命！”大老黃拼命忍著眼淚大聲答了。

“你那副隊張源仁怎的不見？”

小六子驚訝地見大張哥上前一步出列行個軍禮：“王爺叫，我大張又怎會不在？！”

馬上那人便又笑了：“你右肩上的傷可還疼？”

“王爺還記得？”大張哥狠狠一擦眼睛，“當(dāng)年是王爺親自幫屬下拔的箭，又怎敢不好！”

馬上那人大笑道：“我可不是幫你，只因那箭也射中了我胳膊。”

眾人齊齊爆出一陣笑來。

小六子見他竟接著一一數(shù)出這隊其余人名諱，甚至都能再講出幾句舊事，這就羨慕得不行。轉(zhuǎn)念一想又沮喪，恐怕這人還不知道多了自己這號新丁。

馬上那人打量過一圈，揚聲道：“小六子何在？”

小六子一怔，難以置信地上前道：“我，這兒！”

“甚麼我，說屬下?！贝罄宵S悄聲提點他。

馬上那人擺手道：“無妨，小六子是今年新進(jìn)，規(guī)矩慢慢教就是。本王信得過黃寶你的眼光。”

“是！”大老黃一臉激動。

那人又道：“小六子，你上前來。”

小六子惴惴不安走到他馬前三步處停下又要跪，那人道：“且慢。頭回見，你且抬頭。讓本王看看你，也讓你看看本王。”

小六子這就心如擂鼓，忙不迭抬頭望去。只見那人眉目冷峻，挺鼻薄唇。穩(wěn)穩(wěn)騎在馬上不茍言笑，披風(fēng)下玄甲戰(zhàn)袍，端的氣派。小六子說不出別的詞兒來，只曉得自個兒看得移不開眼。

那人倒也不惱他直勾勾盯著自己，只微微一彎唇角道：“看清楚了？你以后就是本王金翼五衛(wèi)的親兵了?！?/br>
小六子只覺得這一笑叫他腿軟，噗通一聲跪下道：“是！”

“黃寶說你是他從晏城外撿來的，可有此事？”

“有！”

“怕不怕死？”

小六子一怔，隨即一咬牙大聲道：“怕！”

那人哦了一聲，頗有些玩味。

“殺千刀的狗達(dá)怛追著我們一群普通老百姓到了晏城外，那城官兒不肯開門，眼睜睜看著我們一個一個被殺！爹，娘，jiejie……就是小六子自個兒也差點兒死了?！毙×硬敛裂劬?，仰頭大聲道，“所以小六子怕死！但也怕死時不能替全家報仇，不能殺盡那些達(dá)怛賊蠻！”

那人微微頷首：“既是家恨，也是國仇?！边@就肅聲道，“這等慘劇本王實不愿再見演于別家，演于我鳳朝大好河山之內(nèi)！”說著他回身一指嶼城，“這后面，便是千千萬萬家！吾等金翼五衛(wèi)，便與鳳朝萬千將士相同，只為守護(hù)這一方安寧！你，可愿往？”

小六子不知胸膛內(nèi)激蕩回響的那叫甚麼，但這翻涌澎湃令他無法不大聲喊出：“愿，我愿！”

“好！”那人莞爾一笑，等他情緒平復(fù)了方道，“小六子，你可還記得自己姓名？”

“仿佛是……誒呦，記不住了。”小六子抓抓頭很是赧顏。

卻不想馬上那人瞬間露出一抹哀色，隨即柔聲道：“既如此，你可愿隨我姓？”

小六子一愣，大老黃顧不得規(guī)矩急急低聲道：“快應(yīng)下！這可是大好事小六子！”

“王爺親口說了，你還猶豫啥？”大張哥一臉急切，那樣子恨不能是自己，又仿佛小六子敢不答應(yīng)他立時就提刀來砍了。

“真的？”小六子眨眨眼，“你，你別哄我?！?/br>
那人這就下馬行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他一番溫言道：“金翼五衛(wèi)皆是本王出生入死的同袍，何必騙你?！?/br>
小六子近看越發(fā)覺得他好看，這就忙不迭點頭：“好！”

“那你自今日起便隨我姓歐。”那人頷首笑道，“我看你那‘六’字也甚好。三頭六臂是悍將，過五關(guān)斬六將是猛將，三十六計是智將。小六子，說不得將來你還是個福將！”

小六子愣愣道：“我，我有名字了？”

“歐小六！”大老黃哈的一笑，“小福將！”

一群大老粗這就起來圍著他拍肩搭背鬧了一陣，小六子不知怎的就想哭，又急急忍了。轉(zhuǎn)頭往人群外望去，那王爺雖回了馬上，但眼中含笑，也在看他。

小六子正想謝，又見西南一隊約二十人正飛騎而來。當(dāng)頭那個一見這里，激動得哇哇怪叫著滾下馬：“王爺，王爺——朵頤左陣六隊來啦！”卻又瞪眼，“呸你個老黃毛！又抄近路了吧？！”

大老黃嘿了一聲：“羨慕哥聰明?。俊?/br>
那人氣得要過去打他，就見王爺一擺手：“好了鄭曲，你還是這個毛躁性子。”

那人便又哭又笑跑過去拉他：“還以為王爺不要我們啦！”

“也好二十六的人了，這像甚麼樣子。”那王爺無奈。

小六子偷眼看著，那王爺口里雖是責(zé)備，卻也由著他拉了自己披風(fēng)抹淚。這就忍不住偷偷問大張哥：“王爺?shù)降资钦l？”

大張哥一拍他腦袋：“天底下有幾個能帶兵的王爺？況且他不是告訴你了他姓歐？”

小六子張張嘴：“不對啊，他是那個攝政王？！”這就嚇得退了一步，“可，可不是說他身高八尺膀闊腰圓，全身黑得像被雷劈火燒過似得，還有四只眼睛六條手臂，口中吐蛇撒灰成兵甚麼的……”

“哪里來的混球？！”那鄭曲轉(zhuǎn)頭罵道，“敢說咱家王爺壞話，揍不死你！”

小六子嚇得一縮，賢靖王笑著拉住他：“以訛傳訛的事兒總免不得，咱們又不管天下人嘴里說甚麼。”

鄭曲哼了一聲才道：“王爺！這回可別半途而廢！那些賊子殺干凈才好！”

賢靖王卻掃眼他身后的隊伍：“二十一。”

鄭曲面色一痛，倒頭跪下：“屬下無能?！?/br>
“不是你的錯。”賢靖王扶他起身，“還能保住這些，當(dāng)賞。”

鄭曲嘴唇發(fā)顫，最終只擠出幾個字來：“謝王爺！”

“先歸隊吧。”賢靖王只再拍了拍他肩膀。

眾人列隊，小六子也依依不舍隨著大老黃到了位置，上馬靜候。

陸續(xù)有騎隊打不同方向馳來，而那賢靖王都熟稔地喊出來者姓名番隊。直到拂曉晨光乍現(xiàn)，金翼五衛(wèi)右左陣各八隊、中陣四隊，共二十隊都依時到齊。小六子也看清了那王爺腰間果有佩劍，馬前那桿槍也打聽出竟是玄鐵所鑄。他有些驚詫地看著賢靖王并不算魁偉的身形，有些疑惑，又忙地否定。

賢靖王掃過各隊，每隊本該二十五人。如今最齊整的乃黃寶的朵頤右一隊，最少的朔方中三隊僅剩七人?？粗鴧⒉畈积R的隊伍，他心中一痛。但再看將士眼中灼灼亮光，這就心內(nèi)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