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奴仆燒水，待他練完正好可以沐浴。

    伺候阿靈阿的下人們都知道，小七爺最討厭自己沐浴時有外人在身邊，但現(xiàn)在終于有了個例外。

    管家文叔是來看阿靈阿什么時候能去巴雅拉氏那里用晚膳的，一走進(jìn)院子他就瞧見新夫人的兩個婢女一左一右門神似的矗在門口，不時捂嘴偷笑。他正一頭霧水想著怎么回事呢，就聽見自己一手帶大，曾經(jīng)威武雄壯，靠一雙拳頭打遍什剎海的前小霸王阿靈阿在那兒捏著嗓子問：“夫人，我這滿身汗，后背上自己上不了胰子?！?/br>
    “自己洗！”

    “夫人不心疼我了！”

    “你多大人了！”

    文叔嘆了口氣，徐鸞朝他一福，文叔說：“我一個時辰后再來，你們……你們抓著空稍稍催一催少爺和福晉?！?/br>
    徐鶯徐鸞兩人都臉色不變，仿佛聽不懂文叔的言下之意，齊齊回了一句“是”。

    文叔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背著手緩緩走出院子，走到門口又意味深長地回看了一眼。

    他如果沒記錯，當(dāng)年太福晉還懷疑過七少爺喜歡男人來著……看來還是他們老眼昏花嘍……

    果然不出文叔所料，一個時辰后珍珍才叫徐鶯帶人進(jìn)去收拾，耳房的浴室撒了一地的水，珍珍已經(jīng)自己從里到外換了一身衣服。

    徐鸞跟上給她梳頭，一抹笑意藏也藏不住。

    珍珍瞧見了臉色通紅，回身擰了她一下，“壞丫頭，笑什么笑?！?/br>
    “小姐和姑爺感情好，奴才是高興?！?/br>
    徐鸞說得一本正經(jīng)，可珍珍越想越害臊，捂著臉撐在梳妝臺上不說話。

    直到阿靈阿穿戴整齊走出來，才把她的臉從掌心里拉了出來。

    “怎么了？”

    阿靈阿疑惑不解，但抱著珍珍濕透衣服的徐鶯和徐鸞都掩著嘴在笑，阿靈阿這才明白把兩人都趕了出去。

    阿靈阿一臉饜足地握著她的手說：“你羞什么？都知道咱們是新婚燕爾，我看誰敢說三道四的?！?/br>
    他的不要臉，珍珍已然清楚，她花拳繡腿一般地打了幾下后，肅著臉說：“快準(zhǔn)備走吧，還要和你額娘用晚膳，明兒還要?dú)w寧呢！”

    歸寧是漢人的習(xí)俗，漢人新婚第三日會回新婦娘家，也叫回門禮。滿人入關(guān)受漢俗影響也漸漸有了這一婚俗。只是與漢人不同，滿洲的姑娘們攜夫婿歸寧時還能在家中住上幾日。

    畢竟，滿洲的女子出嫁前在家中是大姑奶奶，出嫁后要掌前庭后院持家，比起漢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夫人們權(quán)力地位都要高了許多。嫁來不過兩日，珍珍雖和阿靈阿如膠似漆，但已經(jīng)忍不住思念什剎海的那些家人。

    當(dāng)晚她早早便要歇息，阿靈阿知她心事也不再鬧她，第二日和她一起起了個大早先往巴雅拉氏的院子里請安，巴雅拉氏知道他們今日歸寧還讓蘇日娜給珍珍一個盒子說是給她額娘和阿奶的禮物。

    果如阿靈阿所說，巴雅拉氏刀子嘴豆腐心，哄起來并不困難。

    陪巴雅拉氏用完早膳，兩人就坐車去往什剎海的威武府上。

    新女婿成婚后第一次登門自然不可能是空手去的，阿靈阿問過珍珍家里長輩們的喜好后打發(fā)自己那些管事們跑遍了京城各處，終于搜羅了滿滿一車的禮物。

    威武家的人等這一日的歸寧等得更是望眼欲穿，徐大柱天剛亮就親自守在了門房。他們的馬車剛駛進(jìn)胡同，徐大柱就興奮地朝院子里高喊一聲：“二小姐回來了！”

    并指揮門房小廝點(diǎn)上了懸在門上的鞭炮。

    伴隨著鞭炮聲，聽見聲響的左鄰右舍們不少都從院門里伸出頭瞧熱鬧。

    他們看見姑爺阿靈阿先跳下了馬車，隨后伸手扶住威武家二格格，口里連說了好幾個“小心”。

    圍觀的人群里竊竊私語，“這新姑爺?shù)故峭μ巯眿D的。”

    另有一人說：“可不是呢，新姑爺可是在這門口當(dāng)著大家伙的面發(fā)過誓的，要是對媳婦兒不好就把自己給剜了?！?/br>
    “對對對，新姑爺還說過，往后媳婦兒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京城里和阿靈阿打過架的不少，什剎海因為酒肆多鋪?zhàn)佣嗳硕喔谴蚣艿母甙l(fā)地帶，阿靈阿在這一帶可是惡名遠(yuǎn)揚(yáng)十年，這竊竊私語偷笑的人里有不少當(dāng)年都和他揮過拳頭。

    “該，讓他打架從來不輸，就該找個媳婦治他！”

    也不知道是哪個當(dāng)年被阿靈阿揍狠的人惡狠狠說了這一句，讓這竊竊私語最后就變成了哄堂大笑。

    在大家伙的哄笑聲中，兩人攜手踏進(jìn)了威武家的大門。同莊嚴(yán)肅穆又冰冷壓抑的國公府不同，這而處處透著暖意和溫馨。

    為著珍珍今日歸寧，院子里早就灑掃一新，正堂與東西廂房都掛上了簇新的紅燈籠，正堂的柱子上還有新寫的對聯(lián)。

    威武和塞和里氏都早早候在遠(yuǎn)里，珍珍剛跨過門檻，見到塞和里氏盈滿淚水的樣子，立即哽咽著喊了一聲“額娘”，隨后掙脫阿靈阿的手飛入她的懷抱。

    “額娘，我想你了，您想我了沒有？”

    塞和里氏含著眼淚摟著她不松手。她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女兒，她的頭發(fā)已經(jīng)挽起做了婦人裝扮，眼神仍是那般清澈靈動，但眉宇間多了一份嫵媚，少了幾分做小女兒時的天真，多了一絲新婚婦人的幸福神色。

    “不過嫁出去兩天又不是一年半載沒見著面，什么想不想的，趕緊把眼淚收一收，這么愛哭新姑爺瞧著了看還要不要你?！?/br>
    可到了又摟著她，拍著她的背說：“額娘這幾日都沒睡好?！?/br>
    珍珍故意從她懷里起來，端詳著塞和里氏的臉，說：“我瞧瞧我瞧瞧，啊呀，額娘果然眼下多了幾條細(xì)紋，可還是那么好看呢?！?/br>
    “油嘴滑舌，姑爺還看著呢，讓人笑話了?！?/br>
    “他才不敢！”

    塞和里氏捉起她的手打了下，對阿靈阿說：“女婿，叫你看笑話了。這丫頭往日在家里被寵壞了，總說些不著調(diào)的話?！?/br>
    阿靈阿淡淡笑道：“不怪不怪，我就喜歡她這性子?！?/br>
    珍珍這下底氣更足了，她笑得和朵花一樣靠著塞和里氏，滿臉?gòu)蓺庥肿院赖卣f：“額娘，你聽聽，我沒說錯吧?！?/br>
    塞和里氏無奈搖頭，可她又是欣慰，這進(jìn)來短短幾句話，便能知道女兒這婚后過得極好，女婿疼她也讓她。

    她身旁的威武捋著胡子笑道：“都進(jìn)去去吧，阿爺阿奶早就在正堂里等你了?！?/br>
    珍珍聽見李氏和額森在等顯得迫不及待起來，她把阿靈阿甩在身后，挽著塞和里氏的胳膊往屋里走，她腳步輕快，仔細(xì)看走起來像個小女孩一樣一踮一踮的，就差快跳了起來。

    阿靈阿低頭偷笑了一下，嘴里喊著：“夫人等等我?！笨觳阶妨松先ァ?/br>
    正屋里額森和李氏端坐高堂，李氏還是往日那樣清冷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