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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停止。直到胸腔燒灼般疼痛,久違的小四合院出現(xiàn)在眼前,手搭在門上,眼眶幾乎點了火焰般熾熱。打更的還是那老頭,顫顫巍巍提著雪亮的風雨燈瞧,卻只照亮了半面臉,端是可怖。我急著進去,因此不與他廢話,催他開了門,進門便叫馬姨。馬姨只著了中衣,自房里急急跑出來,見到我就要哭,我忙抬手止住,對她道:“馬姨,我時間有限,你仔細聽我說話,照我說的去辦?!?/br>馬姨哭道:“我的大少爺誒,您失蹤多久了,好不容易回趟家,咋還要往外跑?聽馬姨的話,回家吧,別瞎跑啦!”“你有沒有在聽爺說話!”我一自稱“爺”,她就收斂起哭喪似的嗓子,哽咽道:“您說,您說……”“你聽好了,這幾件事務(wù)必辦妥當,不容有一絲差池!”我鎖著眉頭,腦袋昏昏沉沉,強打起精神,道,“第一,天一亮,就去四平街找鄒老板,限他兩日之內(nèi),將我太太孩子找個安全地方藏起來,不要住大北關(guān)了;第二,給他帶個話,說我在盛京施醫(yī)院,兩日后,讓他接應(yīng)我,然后立刻動身去東陵;第三,我這兒有一大一小兩塊玉佩,上面畫著龍形,你給我收好了,由你親自看管,除了我,誰也不要給。它們在,你在,它們不在……咱就都不用在了!”眼前一黑,扶著桌角才勉強撐住身子。我摸著腦門兒,又道:“接我的時候,讓鄒繩祖搞點兒盤尼西林帶著,但不強求。有就帶,沒有就不帶?!?/br>馬姨連聲應(yīng)下,又落了眼淚,上來一摸我后脖子,哭得更厲害了:“真是造孽啊......燒多久了?再這么下去,熟了個屁了!可現(xiàn)在那藥,咱都買不起了!”我得抓緊時間跑回醫(yī)院,沒時間安慰她。但她的懷抱很溫暖,推開她往回去的時候,只覺得從骨頭縫里冒冰碴、用盡全身氣力,躺回病床上倒頭就睡,第二日起得就晚了。大約摸晌午時分,護士拿了藥來,看我吃下,說道:“好不容易來了一批藥,剛到貨,麻生院長就趕忙叫我給送來。這藥也吃了,你也該好了,后面還一堆人排隊等著呢!”護士年紀不大,心直口快,我笑了笑,不動聲色道:“西藥如今這樣難搞?”“可不是,可貴可貴了,有時候啊,有錢還買不著呢!”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幾乎要笑出來。有羅大公子屹立在背后,日本沒缺過藥材,尤其是西藥,幾乎是以日本政府為主要供貨群體。鄭學仕這孩子雖不安份,卻有難得敏銳的洞察力和分析力——藥品大多供給了哈爾濱防疫給水部,剩下零星的存貨也不斷,卻不想竟也有藥品稀缺的一天!無論是沖冠一怒為藍顏,還是忽然良心發(fā)現(xiàn),總之,在日本前線接連失利的緊要關(guān)頭忽然釜底抽薪,這羅大公子,也是真忍不下去了。我簡直要仰天長笑,好嘛,日本少一項助力,離敗退便多了一份,可謂喜事一件。但我合計,羅大公子心情不會好:孟老板移情別戀,生意效益又連年下降,沒準也是滿嘴起泡。碰著這么個倒霉催的人物,體味到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滋味兒:老子也不算最慘的嘛!哈哈!心情一舒坦,火下了去,口腔里的泡消失得無影無蹤,燒雖然沒退,但精神頭好了不老少。等從淺井的手里逃走,想來這病,就會痊愈了吧!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小伙伴大都粗去玩了么,求留言嗚嗚嗚QAQ☆、第一百六十一章福兮禍之所依的道理不陌生,我卻樂個忘形。麻生沒在藥上虧待我,卻也未再見我。他被我兩句話撩撥得心潮難耐,且放他矛盾去??晌覍嵲谑堑凸懒怂牟唤馊艘?。預(yù)計逃走的當天上午,淺井來了一趟,后面跟著麻生和幾個護士。淺井把他們揮走,只留下自個兒。他往病床邊兒一坐,二郎腿一翹,十指相交撂在波凌蓋兒上,水水靈靈根顆小青蔥似的。這架勢一擺上,就是來者不善。我以不變應(yīng)萬變,又是虛弱,又是無辜道:“淺井隊長,好些日子沒瞧見你了?!?/br>“也沒多久,”淺井咧出一口白牙,笑道,“還是依署長有本事,連讀書人都經(jīng)不起你的三寸不爛之舌?!?/br>我說道:“您這話我可聽不懂了,又沒個大閨女小伙子,我能跟誰叨叨去?”淺井伏過身來,擎住我頭發(fā),咬牙切齒地警告道:“你小子別想整些邪門歪道。”我心里“咯噔”一聲,以為逃跑的計劃讓他知道了。卻又聽他說:“麻生那小子傻,但藏不住話。你從他那里透口風,真是愚蠢至極!”心立時落回了肚子里。我悠然一笑,說道:“廢話,事關(guān)我自個兒肚子里掉下來的rou,你又不給個準成話,要是給開膛破肚了,我上哪兒哭去!”他松開頭發(fā),卻張開五指,那寬大的手掌鐵鑄似的,蒙上我的面,重重將頭顱壓進了枕頭。他附在我耳邊道:“你是聰明人,就別做蠢事。”心里咚咚地敲鑼打鼓,我瞄了眼屋角的座鐘,鐘擺東搖西晃,札扎作響。……………………………..當夜子時,又是換班的時刻,兩束微明在醫(yī)院低矮的院墻外閃爍。我故技重施,不出片刻便與鄒繩祖接上了頭。仔細一瞧,那忽閃的光是壞掉的車燈,鄒繩祖也不想著修。鄒繩祖似乎休息不好,眼角細紋清晰可見,看著老了些,面孔蒙了層風塵。車子是他親自開來的,見了我,先塞過來一只粉色的小紙包。我坐上車,打開看看,共有三片藥,一天一片,能維持個幾天,沒準兒就好了呢。我拿出一片咽下,剩的倆拿紙包包好,貼身放了。鄒繩祖正駛出不久,見狀自嘲道:“我落魄啦!現(xiàn)在百物昂貴,你給的時間又緊,只能弄到這么點兒?!?/br>我這吃了滿嘴富貴,又自認是個懂得恩情的人物,當下笑道:“我在醫(yī)院里頭聽說了,現(xiàn)在這普通的藥都有價無市,鄒老板果然手眼通天,還能弄到三片,這算哪門子落魄?!?/br>鄒繩祖開車風馳電掣,架勢兇猛。方向盤左拐右打,汽車行得歪歪扭扭,走的又都是些羊腸小道,不乏膽戰(zhàn)心驚。然而我并不轉(zhuǎn)向,看得出這并非是去東陵的路途,于是一指前路,又道:“咱這是要去哪兒?”鄒繩祖一扒拉頭發(fā),焦躁道:“奔你家去呢。你太太你還不了解?倔得跟頭牛似的,我好說歹說也不走,非說要等你?!?/br>“他媽的!”我手攥成拳頭,捶了下窗框,“那我meimei呢,孩子呢?”“你meimei走了,孩子讓李四看著,這會兒差不多該和你meimei匯合了。我將他們安排在了南城,但終究也不是個長久之策,我們還要再想想法子才行?!?/br>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