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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角一點皺紋都不見,溫潤的樣子跟個普通姑娘沒什么區(qū)別,平日也不見什么端倪,只是斂目屏息的時候,顯得冷清而無生氣,像是一座精致的石雕,刻出來的兩頰融融,內(nèi)里卻是冰涼僵硬的。——在這里坐久了,連走動都讓人覺得詫異。陸堯摸了摸鼻子,沒多嘴。遠處忽然有人吆喝了一嗓子,四號樓六樓開了一扇窗戶,沒多久伸出一根晾衣桿,上邊掛著個小孩兒,在半空搖搖欲墜,陸堯多看了幾眼,忽然聽見娑羅輕緩的說:“我把他當(dāng)?shù)拙€,他卻連封信都沒給我寄過。”這話極輕,陸堯摸不清姑娘百轉(zhuǎn)千回的心思,半天才磨蹭道:“那需要我?guī)湍銕€口信么?反正也順路。”娑羅搖搖頭。陸堯陪著她在樹底下坐了很久,天色將暗的時候才跟她告了別。娑羅神色如常,剛才那一場閑聊她似乎沒放在心上,又成了平日里那副溫婉細膩的樣子,說:“那河鴻毛不浮,戾氣又重,你注意安全?!?/br>“你等一下?!标憟蛘靖撸S手扯住一根樹枝,挑挑揀揀半天,然后折了一段下來,“我?guī)湍闵舆^去吧。”娑羅:“……”“沒別的意思,老朋友了,送根樹干不過分吧?”陸堯向來喜歡動手不動口,尤其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理還亂的事兒,半晌才說:“鬧什么別扭,有話就說明白,別藏著掖著,沒人能一手把你整個心坎都摸清楚。要是還能好,那就好下去,好不下去也干脆,痛痛快快說再見,礙不著你再找一位?!?/br>娑羅失笑道:“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br>“那是哪種?”陸堯手中握著那一小根枝干,蹲下來,說:“五欲六塵,都是這樣?!?/br>“不害怕么?”娑羅問:“你就不害怕情深不壽?”她瞳孔帶著一點綠意,此時微微抬著下巴,跟陸堯平視,語氣雖然依舊淡泊,卻多了一點疑惑?!拔覔?dān)心個什么勁兒?!标憟蛘f:“情難自制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開,這多簡單的事兒,我就談個戀愛,還得想想會不會折壽?”娑羅卻不肯再多說了,陸堯見她沒反對,說:“那我走了?”他走出兩步,忽然聽見身后娑羅喊道:“陸小先生?!?/br>陸堯腳步一停,娑羅慢慢站了起來——長裙遮蓋住盤虬的樹根,姑娘長發(fā)飄飄,鼻尖帶著一點清爽的汗珠,一只手揪著棉質(zhì)長裙,彎下腰,在陸堯抓著的枝干上落下一個吻,連繾綣都算不上,一觸即離。“好了。”她說:“一路小心?!?/br>陸堯干干脆脆的去了警衛(wèi)室,給值班的同事留了張紙條,然后就匆忙上了樓。他把東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一只腳邁出門才想起晏輕來,于是又爬上樓,敲響了蟾蜍的門。蟾蜍穿著一身牛奶睡衣,光腳踩在地板上,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陸堯開門見山,說:“我有事兒出去幾天,你幫忙照顧一下晏輕。”蟾蜍被嚇醒了:“您不能帶著他一起去么?”“小事兒而已。我兩天回來,瞞著上邊,不然還要打報告?!标憟蛘f:“晏輕高三了,留在這里上課吧,高三的小孩兒哪有不好好學(xué)習(xí),整天亂跑的?耽誤課程怎么辦?!?/br>蟾蜍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看著陸堯頭也不回的走了,半天才耷拉著臉、慢騰騰的移了回去,他心里撞著這么一顆定時炸彈,睡也睡不安穩(wěn),半夢半醒之間忽然一陣毛骨悚然,汗毛蹭的一下子就豎起來了。有什么東西,在盯著他。生物本能讓他猛地縮了一下脖子,恍惚中覺得那氣息有些熟悉,于是膽戰(zhàn)心驚的睜開眼睛,卻看見晏輕蹲在他枕頭邊,懷中抱著寬大的校服外套,身上只穿著一件連帽的黑色衛(wèi)衣,帽子里躲著一只小東西,正怯生生的探著頭看他。蟾蜍:“……”被這一大一小盯著,壓力陡然上升。“我找不到陸堯了?!标梯p低聲問道:“你跟他說,我不鬧別扭了,這小畜生可以留下來,我還可以把枕頭分他,不擠。讓他回來吧。”蟾蜍被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晏輕乖乖巧巧的蹲在那里,兩只手放在膝蓋上,小貓怕他,但是也跟著咪了幾聲,蟾蜍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陸大爺……出去了?!?/br>晏輕瞇了下眼睛,沒說話。“他說讓你好好學(xué)習(xí)……”晏輕伸手揪住小貓,把它放在了地上。奶喵站都站不穩(wěn),茫然的在原地轉(zhuǎn)了兩圈,然后往蟾蜍那邊蹭了蹭。這么小的東西,多少有些靈性,知道哪邊該去哪邊不該去。“哎,要喂點吃的么?”蟾蜍彎腰看它,有些猶豫的伸出手,生怕按到它那里。晏輕沒理他,抬腳,輕輕踹了一下奶貓的尾巴,面無表情道:“走?!?/br>小貓:“咪?!?/br>它往前走了幾步,搖搖晃晃的,沒多久一頭撞在床上,后退幾步,再咪一聲,還往上撞,撞了幾次終于知道疼了,委屈扒拉的回過頭,濕潤的黑鼻子拱了拱,咪咪叫個不停。蟾蜍:“……我覺得它可能聞不出陸大爺去了哪兒?!彼粗梯p臉色,試探道:“不然,您去娑羅那邊問問?”晏輕彎腰抄起奶貓,往自己帽子里一擱,抱著校服,走了。·那條河不通舟楫,冥冥中受什么指引,從北往南流,年復(fù)一年間連主干都無盡可循,各個支流順勢而下,在通道中劃分地域。陸堯去了后山,打開了他那一條通道。巫齡趕尸就走這兒,跨越的空間不多,從鄴城往南,大概到浙江的某個小鎮(zhèn)子里,陸堯沒進來過幾次,但是這條通道小,他很快就找到了河。它在一片嶙峋的暗紅色碎石后,被繁茂的蘆葦叢掩蓋,陸堯順著往外走,走到盡頭也沒見到菩提。他出了這條通道,靠在路邊,點了根煙,緩緩?fù)鲁鲆豢?,然后掏出本子,把這條通道的名字記了下來。沒在這里邊。小鎮(zhèn)上做小買賣的人多,旁邊夜市也熱鬧,周邊還有幾條通道,陸堯準備先把周圍一圈看完。娑羅也不記得菩提具體是扎根在哪里了,從南到北,通道的數(shù)量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他也只能慢慢來——鄴城還需要人管理,如果他離職太長時間被發(fā)現(xiàn),檢討鐵定跑不了。暗紅色的煙頭一閃一閃的,陸堯隨手掐了,往小鎮(zhèn)的另一邊走過去。第二條也沒什么線索,他來回走了一遍,連株雜草都沒找到。兩條通道一樣的黑,伸手不見五指。陸堯又點了一根煙。河水洶涌翻滾,顏色駁雜,捧起來是清澈的,放下卻又昏昏沉沉,卷著河底泥沙跟白骨,上下起伏,走到遠處忽然又歸復(fù)平靜,水面上只有粼粼的光波。陸堯站在河邊,隨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