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面客位上的某張矮幾上坐下，準備看會兒自己背著拓跋勰偷藏的話本，打發(fā)打發(fā)時間時，忽地聽見小月稟報說趙城求見。

    有過上一次趙城說可以陪同自己出門的經(jīng)歷，玉蔻的心里，隱隱地便有些猜到了趙城的來意。

    而趙城的稟報，也果然不出她所料——

    “美人，大王已命我今日這剩下的半日時間，隨時聽候美人的差遣，美人什么時候想出去外面逛一逛，差個人去前院告知我一聲兒，我即讓人為美人準備出行的馬車?！?/br>
    “不過，大王交代了，美人須得戴上帷帽，才能出門?！?/br>
    雖然早已有所猜測，可但這猜測真的就成了真時，玉蔻潤澤的小嘴，還是不受控制地抿起了一絲淺笑。

    她鄭重地點了點小腦袋：“我一定聽大王的吩咐！”

    ……

    “美人，這里竟然有個楊記的點心鋪，和我們東萊郡那家李記的點心鋪，名字好像呢！”

    “美人，那家酒樓好高啊，竟然有六層樓！”

    “呀，香寶齋！美人，幽州香寶齋的東珠舉國聞名，我們?nèi)ハ銓汖S里面看看東珠吧？”

    可以出來逛逛，性子活潑的小月興奮得不得了，坐在馬車上面，如麻雀一般，在玉蔻的耳畔嘰嘰喳喳，嘰嘰喳喳的。

    那聲音大到連馬車外面，負責趕馬車的趙城，都聽見了她的話。

    聽見小月說起香寶齋的東珠后，他還附和了一句：“香寶齋的東珠確實不錯，美人，要下車過去看看嗎？”

    玉蔻垂頭，看了一眼自己腰間，掛著的一個略癟的胭脂色荷包后，搖了搖頭：

    “不了，直接去最好的布行?！?/br>
    趙城應(yīng)下。

    一會兒后。

    “不知道這位——”因為玉蔻戴著帷帽，布行的伙計無法看見她梳的究竟是未出閣的少女發(fā)髻，還是婦人發(fā)髻，略一停頓后，保險起見地用了少女或婦人皆可用的稱呼，“淑女想買什么種類、哪種顏色的料子？”

    “要上好的杭綢，藏藍色的，兩匹?！?/br>
    玉蔻在蒔花館里面的時候，學過繡藝，這些年，也給自己做過幾身衣服，以免荒廢了手藝。

    所以，對于做衣服的一些基本情況，她還是知道的。

    小月聽罷，不大贊同：“美——淑女你怎么買藏藍色的顏色？那是適合男子用的顏色，根本就不適合你——”說到一半，小月忽地想到什么，圓圓的臉龐上，那雙烏黑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淑女你是想，為四公子做衣裳？”

    “嗯?！?/br>
    “淑女你的手藝那么好，衣裳做好后，四公子收到了時肯定會很高興?！闭f著，小月想到什么，連忙往左側(cè)轉(zhuǎn)過身去，看向旁邊跟著的趙城，嚴肅著一張圓圓的臉龐，說：“趙侍衛(wèi)可不準把這件事兒提前跟四公子說啊，淑女可是準備給四公子一個驚喜的，對嗎，淑女？”

    小月又轉(zhuǎn)回頭去，看向玉蔻。

    玉蔻歪著頭，桃花眼中，眸光在小月的臉龐上看了看，又在趙城的臉龐上看了看，稍一思量后，她的嘴角揚起一股狡黠的笑：“小月說得對！趙侍衛(wèi)，今日我來布行買布之事，你不許告訴四公子，知道么？”

    就算是他不說，這周圍隱藏著的影衛(wèi)們，也會把這里的事情報告給大王。

    所以，他不說，其實也沒什么要緊？

    思及此，趙城毫無心理負擔地答應(yīng)了。

    玉蔻放下心來。

    正好去后面的庫房拿料子的年輕伙計也返轉(zhuǎn)回來了，他把兩匹綢布往柜臺上一放：“承蒙惠顧，一共四十兩?！?/br>
    趙城從袖袋中掏出一個裝銀兩的荷包后，拿出四十兩，便想遞給對面柜臺后的年輕伙計。

    伸了出去的手，忽地被人輕輕地拂了開來。

    “我來?！?/br>
    一道悅耳的清冷聲音過后，玉蔻伸出右手，把自己腰間解下的荷包中，拿了出來的四十兩的銀票，遞給了年輕伙計。

    付完賬，玉蔻讓趙城抱起兩匹綢布后，正欲離開時，前路，忽地被一個橫空而出的年輕侍女抬臂擋住：“這位淑女，刺史府的二夫人想請淑女過去二樓一敘?！?/br>
    刺史府的二夫人？

    玉蔻眉心微微蹙起，她和那個二夫人，好像并不認識吧？

    敘什么？

    “不想死就讓開！”趙城自玉蔻背后走出，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位攔路侍女道。

    瞥見趙城那雙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后，攔路侍女心下一跳，下意識地便想讓開。

    身體即將動作之前，一道聲音，忽地從布行里面，傳了出來：“不過是我的阿母聽說玉淑女天姿國色，心下好奇，想見一見罷了，趙侍衛(wèi)有必要弄得這么劍拔弩張的么？”

    說話間，顧妙菱慢慢地走到了布行門口，下了一級臺階后，她停在了攔路侍女的身旁。

    微一仰頭，她的視線，直直地看向隱于帷帽之中的玉蔻的雙眼：“我是幽州刺史顧文晗的小侄女，玉淑女，你確定，也要讓趙侍衛(wèi)殺了我后，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來者不善。

    玉蔻很明顯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可她卻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著了這個什么幽州刺史顧文晗的小侄女。

    “你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我還能說不見么？”盯著顧妙菱看了一會兒，玉蔻道。

    話落，不待顧妙菱回復(fù)，玉蔻便倏地往后轉(zhuǎn)過身，朝著樓梯間而去。

    她旁邊跟著的小月，也氣得不行，臉都通紅了，面上不敢說，卻是在心里暗暗啐罵了一句：

    還刺史的小侄女呢，行事作風如此蠻橫，呸！

    小月的旁邊，趙城對隱在人群里的影衛(wèi)們，小幅度地擺了擺頭，制住了他們的暴起。

    玉蔻剛走上二樓，早已等候在二樓樓梯口等候著的年輕侍女，便對她道：“淑女這邊請，二夫人已在前面的包廂里面等著淑女了?！闭f著，她往右轉(zhuǎn)過身去，為玉蔻引路。

    真是有備而來?。?/br>
    帷帽底下，玉蔻明艷過人的臉龐微微繃緊，她不發(fā)一言地跟著年輕侍女往包廂那邊走。

    “我和二夫人素不相識，自認為沒有什么話好與二夫人敘的，還請二夫人不要拐彎抹角，直接把你讓人請我過來的目的，說了吧。”一個人踏進了包廂后，不等二夫人開口，一直被她們牽著鼻子走，早已不耐煩的玉蔻，便搶先發(fā)了話，為自己扳回一局。

    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說話都這么直白了嗎？

    短暫地驚訝了須臾后，二夫人略一權(quán)衡，選擇了依著玉蔻的意。

    她開門見山地道：“美人可曾聽過一句話？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也?！?/br>
    “如今，美人正值青春年華，風姿雍容，代王寵之愛之，實屬正常。可是，美人可曾想過，當時過境遷，美人遲暮，美貌不再，代王的寵愛轉(zhuǎn)給其他年輕妍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