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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也是沒轍,時間久了,聽多了他不務(wù)正業(yè)的事,頗覺好笑,說等他心性沉淀下來再重用也不遲。 對他的赫赫戰(zhàn)功,皇帝用冊封散官的方式予以嘉獎:先后冊封他為四品明威將軍、從三品懷遠將軍、三品昭勇將軍、三品昭毅將軍。 在本朝,文武散官只是名頭好聽,無實權(quán)更無俸祿,皇帝為他破例,著戶部按照他相應(yīng)的官階發(fā)放俸祿。 顧巖陌今年二十二歲,但在沙場上,對臨穎公主或傅晚漁來說,是由衷敬佩的前輩。自然,離了沙場,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些游手好閑不務(wù)正業(yè)的軼事,是出于他的閑情,更是他的手段。所謂閑在家中的歲月,需要他扶持的昔日袍澤,一個不落,都在官場上站穩(wěn)了腳跟,前景樂觀。 她的前一世,因著皇帝的器重和公主的身份,眼線遍及宮廷、朝野,掌握很多人的秘辛。她先入為主的認定,顧巖陌不是貪圖安逸的性情,歸攏與他相關(guān)的消息之時,便會生出諸多猜測推測,隨后加以驗證,逐步確定了他在用障眼法。 馬車停下來,已到傅家別院。顧巖陌和傅晚漁相繼下了馬車。 管事李和迎上來,畢恭畢敬行禮,道:“真不湊巧,公子剛睡著?!?/br> 傅晚漁道:“許世長可盡心?” 李和如實道:“時日尚短,也就看不出公子是否見好?!?/br> “喚許世長到書房。”說完,傅晚漁看一眼顧巖陌。他頷首。 李和稱是而去。 這所別院遍植茉莉,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難得的,在京城的這時節(jié),仍未過花期。 展目望去,翠葉柔枝間,開著朵朵雪白的花。香風(fēng)輕度,有花瓣紛紛飄落,以輕盈飄逸之姿,織成陣陣花雨。 如此怡人的氛圍,讓人的心境更為安寧,步履更為閑適。 傅晚漁不由想到了公主府中的香雪居。 她喜歡這種花,冰雪為容,香韻清絕;可泡茶,可釀酒,可入藥;花樹或盆栽的花期很長,一朵花的花期卻只得一兩日。為這份喜好,特地辟了一個園子種植,只要身在京城,自春到秋,便住在園中的書齋,每日伴著馨香度過。 說起來,她的喜好很多,想學(xué)的東西也不少,只是那一世諸事纏身,總不得閑。在這新生涯里,倒是不妨縱容自己幾分。 斂起遐思,傅晚漁發(fā)現(xiàn),走在自己身側(cè)的顧巖陌不見了。轉(zhuǎn)身尋找,看到他站在路旁,望著花雨,那意態(tài)……是她在公主府外感覺到的寂寥。 傅晚漁心頭微動。他為著婚事造訪公主府,正是春和景明的時節(jié),她自然是在香雪居見的他。 睹物思人?傅晚漁不由得猜測,或許在他心里,昔日袍澤之誼的分量,要比她想象的重。再者,人死大過天,病故至今不足三個月,熟人難免時常想起。 都是這樣的,死生相隔后,才記起一個人所有的優(yōu)點、好處,于是難過悵惘。但是,總會慢慢放下,直至遺忘?;蛟S經(jīng)年之后,臨穎對于好些人來說,就像是沒存在過。 這種事,她已看過太多次。 她似是而非地笑了笑,沒打擾他,先一步去了書房。 顧巖陌此刻想起的,的確是臨穎公主。 開春兒,二老夫人與二老太爺一起說服了雙親,定下他與傅晚漁的親事。 了解到是臨穎不聲不響地擺了自己一道,他氣樂了。 退親的法子多的是,但因為她的介入,再出周折的話,怕會鬧得很難看,父母也要跟著擔(dān)驚受怕。便認了。 去見臨穎的那天,陽光特別好,暖洋洋的。走進公主府,便聞到了清遠的香氣。 走進香雪居,看到滿園茉莉,煞是悅目。 臨穎讓下人告訴他,若是不計較她失禮,可即刻相見,若有顧慮,便要等一兩個時辰。 他不介意等,但更不介意繁文縟節(jié),因而即刻進到書齋。 臨穎正在修補一幅古畫,站在寬大的書桌后方;長發(fā)束在頭頂,有些凌亂,小臉兒蒼白得近乎透明,下巴尖尖的,雙眼顯得特別的大而明亮;她穿著男子樣式的中衣,袖管隨意卷起,現(xiàn)出一截白皙細瘦的手臂。 她讓他隨意坐,解釋道:“一上手就得把這一部分修完,要是放下一陣子再撿起來,或許力道就不一樣了,色澤會有出入?!?/br> 他一笑,坐到南窗前的太師椅上,和她說話時,少不得問起她的病情:“到底是怎樣的病癥?” 她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云淡風(fēng)輕的:“新傷舊病一大堆,心脈也出了毛病。一旦發(fā)作,就會昏迷不醒,而且很有可能醒不過來。如今,太醫(yī)、醫(yī)婆十二個時辰都在我十丈之內(nèi)?!?/br> “無法醫(yī)治?” 她說:“嗯,起碼如今是這樣。宮中有先例,我弟弟就是這種病。第三次從發(fā)作到?jīng)]有氣息,時間很短?!?/br> 沒想到,這話題會觸及她的傷心事,他歉意地望著她。 臨穎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是那種極為干凈、柔和的笑容,讓她的容顏如蘭花一般清艷,“沒事。我其實很愿意和人說起我的母后、弟弟。但是,人們都不愿意跟我說。他們急著忘記,也急著讓我忘記?!?/br> 她的生身母親,是皇帝第二位皇后,育有她和五皇子。五皇子七歲夭折,皇后傷心欲絕,纏綿病榻兩年后辭世。 “那時候,很難過吧?”他問。 臨穎嗯了一聲,“像是死了一回?!蓖R煌?,又道,“如今好過了,我不定何時就也走了?!?/br> “委實可惜?!?/br> 她語帶笑意,“難道不是大快人心?” “你怎么能這么想?!?/br> 就這樣,東拉西扯了很久。 她手邊的事告一段落,繞過書案,在書柜、書架間走來走去,挑選著什么東西。 他注意到,她赤著腳。病重的她消瘦許多,一雙天足也顯得骨感,仍是極好看的。再好看,也讓他忍不住皺眉。 臨穎察覺到他情緒,歉然一笑,“對不住了?!?/br> “你正病著,地上總歸是有寒氣?!彼竦馗嬖V她,不悅的理由,是她這般的不愛惜自己。 她說:“不礙的,打小就這樣,在室內(nèi)不喜歡穿鞋襪?!?/br> “……”他還能說什么? 起身道辭之前,他有預(yù)感,這是他們此生最后一次相見。 臨穎看著他,眼神似是在說:怎么還不問我為何多管閑事? 是該問,不然來這一趟顯得莫名其妙的。便問了。 她說,這種事,我自然偏向女子。 他看著她,細細地端詳著那張絕美的容顏,心想也好,權(quán)當我的婚事,是你贈予我的厚禮。 他離開時,聽到她吩咐下人:“把這幅畫送給顧公子。他若不喜,退回便是?!?/br> 那幅畫,是她畫的煙雨翠竹。 他沒退回,且視若珍寶。 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