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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明堯?qū)χ謾C(jī)講語音的樣子。他喜歡把屏幕微側(cè)到一邊,眼睛看向別的方向,嘴唇離話筒很近。他是以這樣的姿勢說出剛剛那四個字的嗎?李楊驍把手機(jī)扔回床上,走到浴室。往常洗澡前,他是絕對沒有什么照鏡子的習(xí)慣的。但今天他鬼使神差地在鏡子前站住了,盯著自己的臉看了兩秒。挺好看的……嗎?還是覺得有點不習(xí)慣。洗澡的時候,李楊驍覺得自己的情緒不太對勁。尤其是剛剛那一陣,極其不對勁。那是一種他本能地想抑制住的情緒,它不受自己的控制,完全跟另一個人的一舉一動有關(guān)。上一次經(jīng)歷這種情緒的時候,他還在上高中。宋昶在廣播里讀完那篇文章,然后一路跑回來,給了他一個哥們兒式的擁抱,還頗具力道地拍了兩下他的后背。李楊驍記得那個時候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的感覺,他還找到了一個對這種感覺極其精準(zhǔn)的描述——心動。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今晚對遲明堯產(chǎn)生了這種感覺。想來想去,他覺得遲明堯最近對自己有點太好了。洗完澡,李楊驍擦著頭發(fā)走到床邊,又拿起手機(jī)看了一眼。遲明堯沒再發(fā)來消息。李楊驍覺得自己有點危險,他好像總是這樣,誰對他好,他就會喜歡誰。上次宋昶就是這樣。可當(dāng)年的宋昶是真的對他好。但遲明堯?qū)λ糜衷趺茨茏鲾?shù)呢?李楊驍莫名想起葉添的樣子,想起他抓著遲明堯的胳膊哭得很厲害的樣子?!髅魉紱]跟葉添見過面,也沒有看過葉添的任何影視作品,但他就是能想象出那個場景。他不能因為遲明堯?qū)λ┮砸稽c點好意就喜歡他。遲明堯可能只是心血來潮而已,他對誰都會這么好的。那只是一場交易,如果他肯和陳瑞做這樣一場交易,陳瑞也會對他這么好的——難道他也會因此而喜歡陳瑞嗎?李楊驍越想越混亂,越想越糟心。他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兩排站得筆直的路燈,點了支煙,簡單粗暴地想:喜歡誰,也不能喜歡遲明堯,人得對自己好一點,不能連續(xù)兩次都經(jīng)歷同樣苦逼的暗戀。患得患失的感覺,他實在是受夠了。遲明堯第二天早早安排好公司的事務(wù),下午兩三點的時候,他起身打算去劇組探個班,看看李楊驍?shù)男略煨汀?/br>但曹燁一個電話讓他臨時改變了計劃——江朗所在的劇組正在天津城郊取景,并且很快就要去往南方城市繼續(xù)拍攝。“明天估計就撤了吧,不過今天時間又有點趕,”曹燁說,“你去么?”遲明堯思忖片刻,說:“去。”遲明堯驅(qū)車前往天津城郊,約莫用了兩個多小時才開到取景地——現(xiàn)場烏煙瘴氣,人聲鼎沸,穿著八路軍服裝的群演們嘴里喊著“沖啊”,扛著長槍跟敵人對壘。導(dǎo)演站在一側(cè),穿著汗衫拿著大喇叭喊:“那邊跟上,跑快點,快點快點!”制片人專門過來接遲明堯,搓了搓手說:“今天拍打仗的戲份,有點亂?!?/br>寒暄幾句后,他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個人說:“那個就是江朗?!?/br>遲明堯順著他指的方向,隔著濃煙,看到一個躬身扛著攝像機(jī)的人。那人穿著很簡單的T恤和短褲,肩膀上還搭著一條用來擦汗的毛巾。從背影看,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大概拍到幾點?”遲明堯問。“不會太晚,太陽落山前肯定拍完,”制片人說,“要不著急的話,咱們先去附近的星巴克坐會兒?這里煙太重了?!?/br>遲明堯婉拒了制片人的邀請。他倚著車門,觀察了江朗有一支煙的工夫。——江朗扛著攝像機(jī),跟著流動的群演不住跑動,身影看上去很專注。只是,跟他想象的太不一樣了。他想象中的江朗,不應(yīng)該是個看上去這么普通的人。他想起黃鶯說過的那個場景,在那間地下酒吧,江朗對著李楊驍摔劇本,還朝他吼“李楊驍你他媽到底懂不懂什么叫zuoai”。能拍出那樣的短片的人,怎么會看上去這么普通?一場戲結(jié)束,江朗拿下肩膀上搭著的毛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又半蹲下來擦了擦鏡頭。似乎是感受到有目光正注視自己,他抬頭朝遲明堯的方向看了看。遲明堯依舊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也絲毫不打算移開目光。兩人對視幾秒,江朗低下頭,繼續(xù)擦拭鏡頭。現(xiàn)在有點像了,遲明堯想,大概是因為那道目光。江朗開始拍下一場戲了,遲明堯不再打量他。他把車開到略微僻靜的地方,處理了幾個郵件。大概等了近一個小時,這組打仗的鏡頭才拍完。遠(yuǎn)遠(yuǎn)的,現(xiàn)場的喧囂聲逐漸消散,雜沓的腳步聲也消失了。遲明堯把車開回去,下了車,看了看四周,想找到江朗。然后他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江朗正朝他走過來。“你找我?”走近了,江朗問。現(xiàn)場塵埃漂浮,他的臉上由于不斷流汗,又經(jīng)過毛巾擦拭,留下了幾道灰印子。他大概一米七幾的樣子,矮了遲明堯大半個頭,膚色偏黑,乍一看有些娃娃臉,但近乎銳利的目光幾乎讓人忽略掉這一點。遲明堯朝他伸出手:“遲明堯。”“我手很臟,就不握了,”江朗看了看他的手說,“找我有事嗎?”遲明堯沒在意,把手收了回來,開門見山地說:“我是為李楊驍來的。”江朗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fù)了正常的神色,問:“李楊驍怎么了?”遲明堯絲毫不打算繞彎子,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大概兩年半之前,你們打算拍一部叫的電影,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江朗瞇了瞇眼睛,看著遲明堯:“冒昧問一句,你是李楊驍?shù)摹???/br>“這你就不用管了,”遲明堯說,“如果是跟這件事情有關(guān)的話,我想做這部電影的投資人?!?/br>江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說:“李楊驍知道你來找我嗎?”“暫時還不知道。”江朗點點頭,從兜里摸出煙盒,往嘴里塞了一支煙,又象征性地問遲明堯要不要抽。遲明堯拒絕了,他問:“李楊驍知不知道,很重要么?”“當(dāng)然,”江朗抽了一口煙說,“這也是他的電影。”“他一直有找你重拍這部電影的想法?!?/br>“他說的?”“很容易看出來?!?/br>江朗呼出一口煙:“不合時宜的天真,就叫做……”他話說到一半,自己停住,搖了搖頭說,“算了,他最近怎么樣,沒再拍戲?”“你不是有他的微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