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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卿熟悉這里,即便是沒有光,她也能找到路,空氣寂靜無聲,只聽得冷風(fēng)從樹梢間呼嘯而過,卷起幾片枯黃的葉子來。 在宿寒宮中,長公主的住處,一旦到了晚上,是不需要宮人值守的,若無吩咐,甚至不許宮人們進入,所以宮婢和太監(jiān)們在傍晚時候就會把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 等到了寢殿時,燕明卿頓了一下,今日一反往常,殿內(nèi)黑漆漆的,竟是沒有點燈。 恐怕是哪個粗心的宮人忘了,燕明卿在這里住了多年,自然清楚其中的布局,閉著眼睛都能走,遂也懶得去點燈了,徑自去側(cè)殿沐浴之后,才披著外裳回來,走到窗邊。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灑落下來,清冷而皎潔,她的鼻尖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清苦氣味,那是獨屬于藥的味道。 燕明卿伸手打開桌上的食盒,里面放著一只藥碗,黑漆漆的,是滿滿一碗藥湯,苦澀的難聞氣味愈發(fā)濃烈了。 令她五臟六腑都忍不住要為之翻騰起來,燕明卿十幾年如一日地喝這藥,也從不見什么效果。 她將那藥碗拿起,推開窗隨手往外一潑,嘩啦一聲,全澆給了窗下的花草。 燕明卿準(zhǔn)備去歇息,然而才掀開錦被,她便摸到了一具溫?zé)岬纳眢w,縱然她素來穩(wěn)重,這會兒也不能淡定了,驚得退開一步,厲聲道:“什么人?!” 秦雪衣原本在床上睡得正香,冷不丁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她猛地驚坐起身,迷迷瞪瞪道:“誰?” 燕明卿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冷聲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何在這里?” 聽了這話,秦雪衣一個激靈,登時醒過神了,這地方是綠玉悄悄給自己說的,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說不定會連累了她。 想到這里,秦雪衣立即彈起來,把面前這人的嘴給捂住了,那人手用力,似乎想把她給推開,秦雪衣急了,輕聲哄道:“噓噓,你別嚷嚷,別嚷!” 那人果然沒嚷了,也沒動了,秦雪衣大松了一口氣,她敏銳地察覺到了面前人軟化的態(tài)度,應(yīng)該是個能講道理的人,遂好聲好氣道:“jiejie,你別怕,我不是壞人?!?/br> 那人:…… 秦雪衣見她在聽,便繼續(xù)道:“我以為這里是個閑置的院子,就借著睡一晚上,天亮了我就走?!?/br> 片刻后,那人動了動,壓低聲音道:“這是我睡的地方,誰跟你說閑置的?” 秦雪衣有點疑惑,但也來不及多想,生怕連累了綠玉,她眼睛一轉(zhuǎn),道:“我見沒人,不就以為是閑置的么?是你的正好,jiejie,這么大的床,你一個人睡著不寂寞嗎?兩個人睡才暖和??!” 她說著,又往床里面拍了拍,道:“我就占一小塊地方,晚上睡覺也規(guī)矩,不打滾,不磨牙,jiejie你就可憐可憐我,讓我在這里睡一晚上吧,天一亮我就走?!?/br> 那人沉默片刻,問道:“你為何不在自己住的地方睡?” 秦雪衣委屈道:“我那里哪能睡???屋子八面漏風(fēng)不說,大冬天的讓我睡竹榻,都快冷死了?!?/br> 她見那人又不說話了,就當(dāng)她答應(yīng)了,自己主動往床里退去,拍了拍軟綿綿的枕頭,殷切地招呼道:“jiejie快來睡啊。” 那人:…… 秦雪衣見她不動,以為她不好意思,便索性將她拉了上來,按倒在枕頭上,又貼心地給她蓋好被子,笑瞇瞇地調(diào)侃道:“jiejie若是怕冷,夜里可要告訴我呀?!?/br> 緊接著她便自個兒躺好,蓋上被子,卻覺得身邊的人渾身僵硬,躺在床上好似一塊木頭似的,便好奇道:“jiejie,你睡不著嗎?” 那人嗯了一聲,秦雪衣原本睡到一半被驚醒,這會兒又不困了,道:“既然睡不著,我們就來說說話吧,我叫秦雪衣,jiejie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頓了一下,才答道:“我叫清明?!?/br> 既然是睡在人家的地盤,基本的社交禮節(jié)秦雪衣還是知道的,遂立刻吹捧道:“好名字,我叫jiejie清清好不好?” 空氣陷入了沉默之中,那人模模糊糊地唔了一聲,算是答應(yīng)了,秦雪衣便將被子拉了拉,蓋到下巴的位置,道:“清清你在宮里是做什么的?” 過了片刻,她才聽見身邊人答道:“做事的?!?/br> 秦雪衣:…… 她心想,這個小jiejie可真是會聊天,把天都給聊死了。 秦雪衣再接再厲,繼續(xù)道:“是在你們殿下身邊做事嗎?” 清明簡短地答道:“是?!?/br> 秦雪衣贊嘆道:“真好?!?/br> 清明疑惑:“好?” 秦雪衣翻個身,對著她,認(rèn)真地解釋道:“當(dāng)然好啊,你們長公主殿下長得那么好看,天天對著好看的人,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嘛?!?/br> 少女說話時,暖暖的氣息吹拂過來,輕而淺,這讓清明有些不適應(yīng),她從未與人接觸這么近過,忍不住往后退了退,緊接著她便聽見那少女又道:“可惜脾氣不太好?!?/br> 清明頓住,她也不后退了,不動聲色地問:“脾氣不好?” 秦雪衣道:“我覺得她有點兇?!?/br> 畢竟上次對方掐著她脖子的威脅的那一幕,讓她印象太深刻了,直到如今還心有余悸。 清明慢吞吞地答應(yīng)一聲:“哦。” 秦雪衣忽然想到她嘀咕的這位正是對方的主子,便覺得有些不妥,試圖補救道:“不過話說回來,好看的人做什么事都會被原諒的啦?!?/br> 清明停頓了一下:“你覺得她好看?” “那當(dāng)然了,”秦雪衣抬起頭,把一條手臂枕在腦后,道:“她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就是……中性美,你知道吧?” 清明不解道:“何謂,中性美?” 秦雪衣解釋道:“就是既不是女人的那種柔美嫵媚,也不是男人的陽剛英俊,它是獨立的第三種美。” 清明沉默片刻,聲音沉沉道:“那不就是不男不女的,閹人?” 秦雪衣懵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連連擺手,辯解道:“怎么是不男不女?再說了,美就是美,為什么非要分男女?” 她耐心地道:“你看見一朵好看的花兒,覺得它美,看見一副畫好看,也會覺得它美,美就是一種讓人覺得愉悅的感受,見了它便心情舒暢?!?/br> 清明想了想,道:“所以,你見了殿下,會覺得心情舒暢?” 秦雪衣憋了一會,才勉強道:“若是撇開她的脾氣不說,光是看臉,確實是心情舒暢的。” 清明沒說話了,秦雪衣卻感覺到了什么,扭頭問她:“你是不是在笑?” 過了片刻,清明才平靜地道:“沒有?!?/br> 秦雪衣翻個身對著她,湊近些,想要努力在夜色中看清楚她的臉,不信道:“真沒笑?” 少女暖暖的氣息再次吹拂而來,像三月里的暖風(fēng),清明渾身一僵,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