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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巧逞窈窕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

分卷閱讀17

    。

    楊寂連連搖頭,小聲責(zé)問容秋堂道:“平日在軍府,晨起練兵,日暮讀書,三令五申嚴(yán)禁博戲??礃幼樱@些時(shí)日,你們是把軍中禁令都丟到九霄云外去了?!?/br>
    你剛上任,官威倒大?容秋堂腹誹,白他一眼,不服氣道:“郎君雙陸打的最熱鬧,還賺了我兩縑絹帛,你罰他去?”

    楊寂一看,溫泌穿著汗衫,四仰八叉睡在榻上,身上胡亂裹著外袍,睡得正香。外頭幾個(gè)人嘰嘰喳喳說話,他半點(diǎn)也不曾入耳。他難得這樣放松,因此完全失去了在軍中警惕。楊寂一想平日軍中辛苦,倒不忍去叫他了。

    他轉(zhuǎn)而對(duì)容秋堂苦口婆心地勸,“公主即將駕臨,這樣大的事你們不放在心上,倒慫恿著他只顧玩?”

    容秋堂嘀咕道:“不就是結(jié)婚娶婦么……”

    楊寂冷笑,“你當(dāng)她是尋常婦人?”待要詳解清原公主習(xí)氣,轉(zhuǎn)念一想,倒不如任容秋堂放肆,倒是令公主整治他。遂高深莫測(cè)地一笑,不肯多言了。

    容秋堂嘻嘻一笑,吊著嗓子學(xué)婦人聲,對(duì)室內(nèi)輕呼道:“新婦車到了!郎君出迎了!”

    溫泌不動(dòng),片刻之后,他翻個(gè)身,還輕輕打起呼來。

    容秋堂捂著嘴,從腰間摘下一只裝飾用的小銅角,口上雕有龍首,他含在嘴上吹得“嗡嗡”作響,口中厲聲喝道:“郎君!破曉了!晨練了!”

    溫泌登時(shí)坐起身來。這一覺睡得久,他有點(diǎn)懵,只覺外頭似乎天光甚亮,也不知道是早是晚,閉眼垂首坐在榻上靜了一瞬,他將身上裹的袍子丟開,下榻,腳一沾地,竟然有些頭暈。他身子晃了晃,把腳下的樗蒲搖杯踢開,咕嚕嚕的一陣滾動(dòng),他方才醒悟,自己并不在軍府里。

    睜著朦朧睡眼,只覺頭皮隱隱地發(fā)脹,溫泌定睛一看,墻角熏爐里的炭燒了一整晚,火苗奄奄一息。他此行沒有帶婢女,容秋堂這些人,都是粗枝大葉的漢子,昨夜被他拖著打了半夜的雙陸,哈欠連天的,連爐火都不滅,就迷迷瞪瞪走人了,悶了一晚上,這房里炭氣甚重,簡(jiǎn)直能熏死人。

    喑啞著嗓子罵了一聲,溫泌蓬著頭左右看看,兩步走至房外,見容秋堂用過的水還擺在廊下,他也不嫌,胡亂洗了把臉,剩下的殘水徑直往熏爐里一倒,火苗“哧”一聲,便悄然熄滅了。

    “你那鼻孔還有些黑,再洗一洗?!比萸锾煤蛷浬绞窃缈磻T了溫泌蓬頭垢面的樣子,楊寂卻很新鮮,笑瞇瞇地端詳著溫泌,他很關(guān)切道:“快醒醒神,殿下鸞駕今明兩日怕要到了?!?/br>
    溫泌立在廊下,深深呼吸,外頭潔凈的空氣進(jìn)入肺腔,腦子里也清醒不少。他向來不畏寒,外袍也不穿,細(xì)雨裹著白雪似的杏花瓣灑落在肩頭和脖子里,他懷疑地沖縣邸外頭瞧了瞧,好像生怕公主的翟車瞬間就出現(xiàn)在門外,“有這么快?”

    “正旦后從京都啟程,已將近兩月了。吉日便在三月十二,總要提前趕到好休整休整的?!睏罴畔矚庋笱蟮赝鹤永镆慌身淀荡汗猓耘f在為自己促成這樁婚事而自鳴得意,“這杏花開得好,十分喜慶?!?/br>
    容秋堂一聽,也著急了。范陽縣邸被暫借為婚館,因武寧公主抱恙,不肯親自過問婚儀的安排,索性連仆婦長(zhǎng)史們都帶去寺里靜修了。溫泌便在軍府里隨意點(diǎn)了幾百名平頭正臉的兵士來迎親,交由容秋堂統(tǒng)籌。容秋堂更是連個(gè)妾都沒納過,這會(huì)急的抓耳撓腮,氣得推了一把彌山,“你悶著干什么,出個(gè)主意!”

    “出什么主意?”彌山莫名其妙。

    “這迎親該干什么,后干什么呀?”

    彌山“哦”一聲,“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家里有老婆嗎?”容秋堂恨恨地瞅他一眼。

    彌山抓了抓臉,有些不確定地回憶著:“也就是吃酒,吃過酒后進(jìn)洞房吧?!?/br>
    楊寂無奈極了,只得親自上陣,一面著人往西一路去打聽公主鸞駕走到了哪里,一面叫范陽縣丞雇了婦人們來做灑掃除塵,鋪設(shè)青廬。溫泌的喜服是早就裁好的,只是一直不曾去試,仆婦送上來后,容秋堂和彌山像見著了稀罕物般,急吼吼地簇?fù)碇鴾孛谶M(jìn)到廂房,從那一堆小山似的袍服鞋履中撥拉著,一個(gè)持玉帶,一個(gè)捧巾子,要將他打扮起來。

    “楊寂,公主的畫像在哪里?”溫泌被容秋堂領(lǐng)著一群人圍得密不透風(fēng),百忙之中,突然記起了這么一樁要緊事——楊寂攜了詔書與畫像返還河?xùn)|,溫泌接了詔書,畫像還沒想起來看。這會(huì)要急忙看兩眼,省得迎親那日暈頭轉(zhuǎn)向的,認(rèn)錯(cuò)了新婦。

    楊寂顧不上畫像,圍著范陽縣邸的大門轉(zhuǎn)圈。轉(zhuǎn)了幾圈,他犯愁了,問溫泌道:“公主的翟車,臣是親眼看過,縱橫都十尺不止,這門窄,怕進(jìn)不來。”

    溫泌身上掛得琳瑯滿目,他靸著半只靴,插著腰走到院子里上下一看,說道:“叫幾個(gè)人來,把門拆了就是。”

    容秋堂有些傻眼,“墻也推倒?”

    “推倒?!睖孛诟静辉诤鹾貌缓每矗灰嚹苓M(jìn)來,他很果斷,“迎親的時(shí)候,從城門過來,一路上多撒錢給范陽百姓就是了?!?/br>
    “娶個(gè)公主,怎么這么麻煩啊……”容秋堂小聲抱怨著,忙招呼人去拆門扒墻。

    麻煩事還多著呢。楊寂心里想,瞧了瞧溫泌那張年輕氣盛,不諳愁苦的臉,沒敢說太多,免得嚇唬他。

    這一忙,就是整日的功夫。那前去打探公主行程的人尚未回來,見外頭日頭偏西,知道公主鸞駕怕還未到河?xùn)|境內(nèi)。他們松了口氣,索性使了錢帛,一應(yīng)事情都交給縣丞去cao持,自己幾個(gè)呼朋喚友,叫了兵士中交好的,斗雞蹴球,投壺下棋,鬧到半夜。

    余后幾日,都這么不著調(diào)的混過去了。公主鸞駕仍無音信。溫泌雙陸打夠了,蹴鞠的球也踢爛了,自知只可偶一松懈,不可成日游樂,待過了初十,他命人將雙陸樗蒲都收起來,自己打起精神,寅末起身,和彌山練了半個(gè)時(shí)辰的槍,又讀了會(huì)書,待到天光大亮,穿件薄薄的襕袍走出門去,見外頭雪白的杏花如云霞般罩著半個(gè)院落,春風(fēng)過處,落英繽紛,如夢(mèng)如幻。

    容秋堂手持一枝杏花,笑著奔進(jìn)來,見溫泌才濯過臉,神采飛揚(yáng),眉清目朗,烏黑的發(fā)鬢襯得面頰格外潔凈,他將杏花往溫泌發(fā)間一別,拍手笑道:“天母調(diào)天粉,日兄憐賜花,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天泉,我這催妝詩做得如何?”

    “差強(qiáng)人意?!睖孛谄肺读艘粫?huì),嗤之以鼻,“拿筆來。”

    兩人取了筆墨坐在窗下,溫泌聲稱要好生做幾首艷驚四座的卻扇詩出來,然而他是個(gè)武人,平日里讀的都是兵書,所愛的詩大多清響雄健,哪里會(huì)做這些纏綿悱惻的閨閣詩詞。咬著筆頭冥思苦想許久,他將筆一扔,咧嘴笑道:“咱們不如射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