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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了好幾個帳篷呢,一直試到這里……”蕭湛一時沒說出話來。在那座皇城乃至整個大陳,蕭湛已經(jīng)死了,沒有人知道他還活著,更別說找他。這么一個癡癡傻傻的女孩子,是怎么樣還堅信他還存在并且要找到他呢。“……小聲點,”蕭湛攥著雪花細涼的手,嗓音嘶啞。“又有他們在啊,”雪花縮了縮脖子,壓低聲音接著道,“我回去找娘了……好奇怪,娘就在家里,可我又覺得她不是我娘……”她眉頭揪在一起,垂頭喪氣,“我還要……找哥哥,但是哥哥是什么樣子的也忘了……我明明記得的。”“會找到的,別擔(dān)心,總會找到的,”蕭湛緊緊地挨著雪花。這個瘦弱的女孩子仿佛帶來了很久以前那段,與現(xiàn)在相比稱得上美好的時光,那段時光里的蕭湛天真地做著他的塵世夢,滿心想著可以跟心里的人離開皇城,去往天涯海角不問世事。那時的他當(dāng)然也沒察覺到,花重錦繡的皇城,早就掩蓋著暗自滋生且陰暗畸形的秘密。“……嗯,我會接著找的,”雪花鄭重其事地點頭,又好奇地道,“他們都在外面騎馬射動物玩,你不去跟他們一起玩嗎?你是不是不會射箭?”“會,”蕭湛撿起來地上的書本,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語氣可以這樣平淡,“但我不能去,看見門口的守衛(wèi)了么,是為了防止我出去的。”“我?guī)阕甙?,”雪花站起來拽他,“他們打不過我的?!?/br>蕭湛并沒有動,低聲道:“沒有事。你一會兒得離開這里,不要讓人知道你來過,也不要告訴別人你見過我。不然……”“會掉腦袋的,就吃不到好吃的了,”雪花瞇著眼得意地笑起來,她彎腰悄聲道,“我現(xiàn)在就走嗎?”蕭湛目光上移,落在雪花頭發(fā)上。他忽然緊張起來,攥緊了手心,聲音有些顫抖:“……可以把你的發(fā)簪給我么……我……”雪花想都沒想,利落地拔下那一支尖尖的長簪,遞給了蕭湛。她走出幾步,又回身叮囑道:“我還會來找你的,到時候要把它給我啊,我只有這一個簪子啦……”綠色的女孩子身影靈巧地閃出了帳門。簪子硌在蕭湛手心里,森涼的感覺從皮膚滲進血rou里,游走回心臟,遍布四肢百骸。蕭湛用了很大力氣才壓抑住從心底呼嘯而來的沖動,他重重地往后倒在榻上,手背遮住了眼前的光線,低聲道:“……再會?!?/br>第二十七章一只雄壯的鹿在林中空地左沖右突,每當(dāng)快要逃竄進樹林時,便被鄰近的士兵趕回來。兩支箭在此時瞄準了這只鹿。蘇宣挽著弓,忽側(cè)頭對付青道:“統(tǒng)帥,若是我射中了,你不會怪罪我吧?”付青并不答話,只將原本已成滿弧的弓弦又往后拉了幾分。蕭辰把弓搭在馬背上,只笑吟吟地瞧著。他本也想湊一箭的,無奈底下的人看見皇帝挽弓搭箭,紛紛推讓起來,蕭辰便不再湊熱鬧了。那鹿似乎是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險,變得更加狂躁,它無處可逃之際,慌不擇路地朝著蕭辰狂奔過來。相比之下,這邊確實是縫隙最大的地方了。“護駕!”御前侍衛(wèi)已反應(yīng)過來縱馬斜出,蕭辰卻一抬手,侍衛(wèi)猛地拉住韁繩,駿馬仰頭嘶鳴,前蹄揚起足有一人高。付青眼神一凜,已指向鹿頭的箭離弦而出。那支箭精準無比,不肖片刻便會沒入鹿頭,將它牢牢釘在地上。蕭辰也已將箭拉上弓弦,同樣指向了那只鹿。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一瞬間發(fā)生的,但誰也沒想到,一個女子突然跑到了蕭辰的馬前,她在周圍眾人的驚懼目光中察覺到什么,在轉(zhuǎn)頭看見那頭比她身量強壯幾倍的鹿時,一下子跌倒在地。那鹿見原本的生路又被阻擋,立時轉(zhuǎn)頭奔向來路。但付青那支無法回頭的箭已到了那女子的身前。“救……救命啊……”那女子一個字也喊不出來,嘴唇無聲地開合,眼睛瞪得極大。千鈞一發(fā)之際,蕭辰稍稍偏轉(zhuǎn)角度,空氣中一聲細微到人耳不可聞的輕響,直射過來的箭被橫腰攔住,兩支箭在空中相撞,輕輕地落了地。那女子捂著頭,半晌沒察覺到疼痛,茫然地放下了胳膊。她一轉(zhuǎn)頭,那只鹿卻是在她對面,身上刀口流著血,已經(jīng)被眾人擒住。“沒事了,”輕柔的聲音傳來,女子驚魂未定地回頭,一下子頓住了。蕭辰已下馬,朝她伸出手來,明明是深秋,唇邊的笑容卻和煦得叫人想起三月裁楊柳的春風(fēng):“嚇到了么?”那女子鬼使神差地把手放上去,借著蕭辰的力站起來,搖了搖頭。“早知統(tǒng)帥這么當(dāng)真,末將就不激統(tǒng)帥了,”蘇宣縱馬緩走幾步,停在付青身邊,語氣無限懊悔,眼睛卻盯著那女子輕慢地瞥了下,便轉(zhuǎn)頭笑道,“天有不測風(fēng)云啊,半路殺出位比統(tǒng)帥更英勇的……若是待會兒陛下怪罪起來,末將會主動請罪的。”付青難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蘇宣無辜地笑著把弓揚了揚,又指了指地上:“末將豈敢班門弄斧,箭早扔了。”“蘇宣,”付青下馬,陰沉著臉狠狠地瞪了蘇宣一眼,“你早晚栽在這張嘴上。”“有可能,”蘇宣也下了馬,整了整袍袖,語氣卻收斂了,“這位舍身救陛下的,是梁太傅的千金?!彼诟肚嘁馀d闌珊的目光中,慢悠悠道,“梁太傅是蘇家的對頭?!?/br>蕭湛側(cè)倚著矮榻上的靠枕,書卷擱在臉側(cè)。他依稀聽到了帳外的說笑鬧聲,睜開了眼睛。說話聽不清楚,但夾雜著朗聲大笑,應(yīng)該是在圍著篝火烤獵物。蕭廣還在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篝火映在每個人臉上,雅俗不忌的話段子在這樣難得放松的氛圍里引得眾人大笑。蕭湛卡著力氣把書卷扔到矮桌上,讓它不至于被扔過頭掉在地上。他把一旁的錦被拉過來蓋到身上,很久后,從衣裳下透出的體溫終于在被子下籠了暖意。他就著這點暖意,閉眼又睡過去了。歡聲笑語漸息,西郊圍場在剎那間便恢復(fù)了寂靜,好似空無一人。帳門口的守衛(wèi)半個哈欠沒打出來,又咽了回去,無聲地拱手行了禮。蕭辰撩開帳門,燭火被他帶進的寒氣晃了晃,又恢復(fù)了。他過去坐在榻邊,蕭湛還睡著,側(cè)臉在燭火的光暈下有種暖玉的光澤。“湛兒?”蕭辰低頭在他耳邊輕聲道,“這會兒就睡,后半夜還睡么?”蕭湛迷迷糊糊地“嗯”了聲,半睜著眼轉(zhuǎn)頭看蕭辰。他還沒清醒過來,眼神看起來格外迷蒙,就這么直直地看著蕭辰。蕭辰心中一動,作勢捂住了蕭湛的口鼻:“起來,我?guī)愠鋈??!?/br>蕭湛拂掉他的手,坐起身來。他被蕭辰拉著手下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