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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荷花池的那一夜還要冷。血管里流淌的似乎是深海浮冰。 復印件被捏出一片褶皺,在原地站了許久,賀尋最后只是默默將牛皮紙袋收好。 然后走回自己的臥室。 原本只是想重新躺回床上,然而全身發(fā)軟,根本沒有一絲力氣。 這些年他咬著牙跨過了那么多的坎,沒有屈服于老天爺一次又一次的刁難,沒有向任何一個人低頭認輸,最后卻拿這張小小的床毫無辦法。 腿一軟,少年直接滾進床下。 * “你們到底能不能行??!” 把所有能聯(lián)系到的人都聯(lián)系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頭緒,聶一鳴不免也急躁起來。 沖著電話那端的無辜小弟罵罵咧咧幾句,他轉(zhuǎn)頭看時晚,“不然再去醫(yī)院找一找?”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尋哥生病不找他,但既然家里沒有人,還是先去醫(yī)院看看比較好。 聽見聶一鳴這么說,時晚略顯遲疑地點點頭。 總歸眼下也沒有什么其他辦法。 要是昨天沒有去看燈會就好了,她咬著唇,心里是無盡的愧疚和懊悔,這樣賀尋就不會生病。 也不會一個人孤零零去醫(yī)院。 兩個人走到門邊。 跟著聶一鳴,正要走出去,時晚腳步一頓。 視線落在玄關(guān)處的鞋柜上。 家里收拾得格外干凈,鞋柜也擺放得整整齊齊。主人似乎有點兒輕微的強迫癥,每一層都放著相同色系的鞋,擺得滿滿當當。 滿滿當當? 時晚一愣。 “怎么了?”已經(jīng)站在門外,聶一鳴問她,“還不走嗎?” “沒......”時晚搖搖頭,“沒什么?!?/br> 也許只是她多想,賀尋不一定每次回家都會把鞋收進鞋柜。 “我再去看看?!比欢降仔睦锝辜?,踏出門檻的前一秒,時晚轉(zhuǎn)身,“你等我一下。” “那我在樓下等你!”聶一鳴撓頭,然后小聲嘀咕,“剛才不是都看過嘛......” 家屬院的房子面積都不大,普通的兩室一廳就那么點兒地方,壓根沒看到人。 重新看過陽臺書房,最后只剩下臥室。 只放了一張床,臥室一覽無余。 床單還是那副凌亂的樣子,墜落大半,松松搭在床沿上,將床下的空間盡數(shù)擋住。 時晚心頭一動。 雖然覺得不太可能,她還是走上前去,俯身撩起床單。 “賀尋!”下一秒,她心口瞬間一窒,“你怎么了!醒醒!” 躺在床下,少年緊閉著眼,面色慘白。 似乎被什么噩夢困擾,他緊緊皺著眉,向來飛揚的眼尾沉沉壓下,透著種幾近絕望的頹喪。 整個人毫無生氣。 時晚眼眶瞬間紅了。 來不及去細究里面的原因,她拼命想要把他從床下拽出來,然而力氣太小,根本拖不動。 時晚下意識想要起身去叫聶一鳴。 手腕卻驀然一緊。 體溫高得驚人,拽住她手腕的少年指尖guntang。 “別走......”嗓音含糊不清,似乎是夢中囈語,“別離開我.....” 作者有話要說: 聶一鳴:(摸下巴思考)所以我一個人去的話尋哥是不是就掛了? 賀尋:呵呵 時辰:呵呵 第36章 房間昏暗。 客廳書房都明亮,唯獨臥室的窗簾緊緊拉著,偶有幾絲光線借著風勢從縫隙間朦朧漏進,又迅速消弭在沉悶的光影里。 明明緊閉著眼,燒到意識不清,賀尋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手腕隱約吃痛,時晚不禁輕輕吸氣,“沒事,沒事了?!?/br> 盡管不知道他把自己認成了誰,她還是輕聲安慰道。 唇色蒼白,少年嗓音沙啞。 語氣近乎哀求。 時晚從沒見過賀尋這幅模樣。 即使是初見的暴雨夜,他也是執(zhí)拗而漠然地跪在雨中,挺直身板,任憑劈頭蓋臉的雨點敲打在身上。 然而此刻。 曾經(jīng)頑強到能用白酒直接消毒傷口的少年躺在地上,這年家屬院的裝修都是普通瓷磚,瓷面冰涼,他卻燒得渾身guntang,神志模糊。 總是狹著點涼薄笑意的眼眸沉沉闔著。 不肯松開少女纖細脆弱的手腕。 “我去叫人?!蓖箝g疼痛感漸重,時晚咬了咬唇,“你先放開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 不明白為什么會病成這樣,她只知道現(xiàn)在必須馬上把賀尋送去醫(yī)院,倘若再這么燒下去,整個人就要燒傻了。 就像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認錯人一樣。 掙扎了幾次,始終沒能從禁錮中逃脫。實在沒有辦法,時晚只能一根一根去掰賀尋的手指。 仿佛被烈焰吻過,少年指尖愈發(fā)灼熱,guntang得幾乎要燃起火苗。 掰到最后一根,眼看就能掙脫桎梏。正要抽回手,時晚腕間一燙。 竟是又被重新牢牢拽住。 “你......”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賀尋。 卻發(fā)現(xiàn)他居然醒了。 微微睜著眼,少年瞳色漆黑,視線失焦片刻,最終緩慢定格在一處。 他靜靜看著她。 眼神格外清醒。 幾秒后。 “晚晚,”和方才近乎夢囈的呢喃不同,賀尋沙啞地喊她的名字,“別走?!?/br> 指尖收緊,他死死攥住少女的手腕,仿佛只要一松手,眼前的小姑娘就會消失不見。 時晚一怔。 正想開口,腕間力道驀然一松。 “啪。” 徹底失去意識,少年閉上眼。 手重重砸在瓷磚上。 * “對......沒事兒,我和他朋友在一起,你們不用過來......待會兒情況穩(wěn)定我就回家......” 和聶一鳴一起把賀尋送去醫(yī)院,時晚借了值班室的電話聯(lián)系向潔,說自己要晚些回去。 倒是沒細問什么,向潔只擔心地詢問要不要過來幫忙,畢竟是沈怡的孩子。 “這怎么回事???”掛了電話,她回到病房,聶一鳴正死拽著醫(yī)生不撒手,“我尋哥好好的怎么能病成這樣?總得有個理由吧!” 這年醫(yī)患關(guān)系還沒有后來那么緊張,聶一鳴大聲嚷嚷,醫(yī)生就板起臉訓他:“安靜!這里是醫(yī)院,不許大聲喧嘩!” 到底還得仰仗醫(yī)生治賀尋,聶一鳴訕訕松手:“哦......” “沒什么大事,就是燒的時間有點長,打完這幾瓶點滴就行?!睉械煤瓦@個不良少年模樣的男生說話,醫(yī)生看向時晚,“你們送來得也太晚了,要不是他身體素質(zhì)好,根本扛不住這么燒?!?/br> 語氣里帶了幾分責備。 時晚低頭。 依舊以為是中秋夜那場暴雨的原因,她自責得只想去替他病一場。哪怕能分擔一半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