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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枯草堆中,青白灰澀的臉。付娘子是個柔弱女子,她自己也病歪歪的,在獄中不過是強撐著一口氣照料婆婆;付老父與一個老仆被監(jiān)在對面牢中,他起先因心急跌了一跤,縣衙哪會經(jīng)心醫(yī)治,胡亂敷了點藥,雖行動受損,人倒比付家婆媳看著鮮亮。 付家上下哪里識得江石,見一個年輕的俊俏后生拎了一個食盒,只沒想到是來探望自家的。江石看他們老弱病殘,不敢將付和生的景況與他們明說,只言道官司有眉目,叫他們在牢中切莫心急。 付娘子細細瘦瘦,黃黃的臉,她雖是深宅婦人,卻極為敏銳,她靜靜地聽著江石的話,細辨著里頭隱隱的不對處:“小郎君,我夫君眼下可好?” 江石見她生疑,答道:“付伯父不知家中詳事,急去沈家求見沈家主?!?/br> 付娘子抬起雙眼,幽幽地看著江石:“徐明府說我兒結(jié)交亂匪,禍及全家,差役既得知我夫君返家,怎不曾去緝拿?” 江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道:“伯父避過耳目,藏在了暗處,聽聞付家案另有轉(zhuǎn)機。” 付娘子臉上驀地落下一串淚,細瘦的手緊緊握著牢柱:“求小郎君探探我兒,我兒……” 江石點下頭,道:“伯母放心,我去探探付兄弟?!?/br> 付娘子別開臉,抖著唇問道:“真有轉(zhuǎn)機?我家只我兒一條血脈。” 江石一聽這話暗道不好,也不知自己言語哪處露了機,付娘子怕是料到付和生兇多吉少,他沉聲道:“伯母切莫胡思亂想,我既受了伯父所托,自不會加以欺瞞。伯母先伺侯大娘進些飯食?!?/br> 付娘子背過身,咽淚點頭。 江石反手又塞了一塊碎銀給引路的差役,道:“勞煩大哥領(lǐng)個路?!?/br> 桃溪一年都難得有大案,獄中關(guān)的都是偷雞摸狗的賊小,來探監(jiān)的哪舍得給銀,江石這一出手,那差役倒覺受寵若驚,忙前頭殷勤帶路。 付忱被當重犯獨個關(guān)押角落,蓬頭垢面躲在一邊,拿頭碰著墻壁直碰得頭破血流,只恨為家中招來大禍,生出求死之心來。得知江石受付和生所托來探監(jiān),搖頭道:“如我這等不肖子,豈有臉面茍活人世?” 江石又塞一塊碎銀給差役,好私下說話,差役捏著手中銀塊,樂呵呵地避開。江石劈手將付忱扯過來,也不管他一腦門磕在牢門,低聲道:“實話與你說,你爹已經(jīng)人事不知,至多幾天的活頭,你既無兄弟,又無姊妹,付家只你一條血脈,若你不肯活,你爹死后墳前連燒紙的人都沒有?!?/br> 付忱怔忡地睜大眼,瞪著江石開開合合的嘴,一字一句,摧人心肝。 江石小聲將禹京的事一一說與付忱,末了道:“你雖無能,卻非無用,你家中橫禍實是聞家草芥人命,與你無尤……” 付忱又恨又驚又悔,忽得用力拍著牢門,張口就要喊欲喊冤。江石眼疾手快,將臂繞過牢柱一把掩住他嘴,不怒反笑:“我先前說錯了,你不是無能,你是蠢。徐明府若是青天,你還能在獄中?!?/br> 付忱雙目垂淚,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江石將掉在地上的一塊rou餅撿起來,塞在付忱手中:“工沈家主正為你家的案子周旋,你好生活著?!?/br> 付忱定定看著江石,將沾滿泥塵的rou餅塞進嘴中,一口接一接口,就著淚中咸味,硬生生咽下。江石這才拎起食盒,若無其事地笑與差役應(yīng)付幾句,等得晚邊又在福運樓中與他們一道吃酒,這才回到醫(yī)館看了眼仍舊昏睡不醒的付和生,胡亂尋個地,對付一夜。 徐明府在屋中來回踱著步,沈拓與他透露皇五子憫王與聞家對上,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可謂騎虎難下。憫王這人專干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他無心皇位,自不必給朝臣臉面,得罪了他,連臉帶皮一干扯下來踩在腳底,他也沒個斯文講究,聞家得罪了他,他定不擇手段連老鼠洞都要翻出點罪來栽到聞家頭上。 自己干的這點事,保不準就要被憫王盯上。 徐明府是個極聰明的人,聰明的人難免又想多一層,譬如:憫王乃圣上親子,焉知里面沒有圣上的授意?他越想越心驚,又問手下仆役可有信鴿飛來,得知不曾有,更添幾分焦躁。 第107章 兩難之局 天空碧澄,萬里無云,沈拓江石與徐明府都在等晴空掠過的白影。 “江小郎?。 贬t(yī)館掌柜摸著長須,語重心長道,“付郎君也不過堪堪吊著一口氣,這氣有如蛛線游絲,將將懸就,你拿好藥成日是培著不過無用之功,常言道:好藥難就該死的鬼。非是老朽語出不祥,實是付郎君已身在九泉,我們凡夫俗子,改不得生死薄,他如何轉(zhuǎn)還得人世陽間?你這般用藥,不過空耗了銀錢心血?!?/br> 江石抹去臉上的一點倦色,問道:“掌柜,館中老郎中道:虎狼重藥可勾得付伯父神智清明?!?/br> 掌柜長嘆一口氣:“那不過是讓他有個一時半刻的清醒,死前見見家小親友,半柱香后定死無疑。” 江石道:“有勞掌柜郎中再用好藥為付伯父續(xù)命,多等幾日,實挨不過再議。”只盼禹京徐家懾于憫王之勢,收回妄為的爪牙。 江大拎著仍舊溫熱的米糕,尋到醫(yī)館,父子相見,江石這幾日無心飯食,又不得安睡,滿面的風塵倦意,只一雙眼睛又添幾分堅定,削瘦的肩膀似比先前更加寬厚,哪怕他半躺在一張?zhí)僖紊闲蓓?,卻似頂著天地般可靠。 “阿爹。”江石見著江大,笑了一下,又歉疚道,“兒子到家不返,阿爹可別生氣?!?/br> 江大將他按回椅中,上下掃他幾眼,又大力拍拍他的肩:“好兒郎,有擔當,比阿爹強。受了欺侮不還回去,那是窩囊廢;受了恩惠不報還,那是沒心肺?!?/br> 江石道:“阿爹只管往兒子臉上貼金?!备逗蜕P床不起沒個打發(fā),身邊小廝歲未長,力又微,背不動付和生到船板上透氣消遣,主仆二人只得長日窩在船艙之中。江石起始,也不過與旁人相同,探望也不過應(yīng)景,誰知倒?jié)u漸投緣。 付忱不愛書不好武也惡撥算撥,付和生滿肚的生意經(jīng)都爛在腹中,為商者,無不jian,他本來與江石說話說的不過皮毛,說一半尚且還要藏上一半。只這零星半點,于江石卻也是受益良多,他有心算計,從付和生的話里挑揀出可聽可用的記在心里。 臨末幾日付和生才起愛才之心,用心教導(dǎo)起江石來,江石為人行事便是你進我進,你退我退之人,你既用心相待,我便用心相還。 江大大為欣慰自己養(yǎng)的兒郎有義舉,江石心中也少不得自嘆一聲慚愧。若是付和生仍將他當個打發(fā)閑暇的有趣后生,半不經(jīng)心的,他只怕做不來這等涌泉還報滴水之恩的行止來。 江大是滿心的驕傲,他一個無賴,養(yǎng)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