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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禁語塞,亦有些茫然。她也說不準(zhǔn)自己究竟想要如何,而今才道當(dāng)時錯,當(dāng)她接納了那道圣旨坐上喜轎的時候, 她才終于明了,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樣偉大,可以付出一切犧牲。什么皇威浩蕩,什么家族重任, 所換來的不過是年復(fù)一年的幽深孤寂, 在這四堵紅墻籠罩下, 她并非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只是一個渴望得到愛的女人。 只是,當(dāng)初她那般嚴詞拒絕李清,不惜斬斷一切瓜葛,而今卻又心智反覆,他會看不起她么?還是,已經(jīng)不再惦念她了呢? 從宋皇后眼中,李薔看到的唯有無助與哀傷,看來何止是二哥不好過,這位皇后娘娘也快活不到哪兒去。 略一思忖之后,她輕聲說道:“我愿為娘娘安排,只是此事不易,還望娘娘耐心等候?!?/br> 宋皇后驚喜交加,“真的?” “真的,”李薔點頭,靜靜看著她,“只是無論發(fā)生何事,還望娘娘千萬顧全大局,李家如今已經(jīng)不起分崩離析了。” 宋皇后茫然應(yīng)下,苦笑道:“本宮哪里還敢奢望許多?!?/br> 只要能見上一面足矣,她不指望李清能徹底諒解她,只要——只要讓她知道李清眼下過得很好,這便夠了。 * 楚鎮(zhèn)進門的時候,林若秋正埋首案前,認真地于窗前練字。旁邊那摞厚厚的賬冊已消減了一大截,經(jīng)過她這幾天艱苦的努力,看來已頗見成效。 楚鎮(zhèn)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本打算嚇?biāo)粐槪烧l知林若秋仿佛提前察覺到什么,無精打采地轉(zhuǎn)過頭來,楚鎮(zhèn)卻被她嚇著了,“你剛剛傅完粉?” 那臉簡直跟發(fā)白的墻灰似的,看不出半點神采。 林若秋淡淡抬了抬眼皮,指著自己道:“您覺得我還有心情梳妝打扮么?”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她這幾天卻連半點悅?cè)说木σ矝]有,成日家素面朝天,當(dāng)然像她這樣底子好的不施脂粉也沒什么,可是氣色的影響就十分巨大了。 天曉得,為了計算清楚這些賬目,她連寶貴的午休都摒棄了。 皇帝瞅著她眼下兩圈烏青亦有些心疼,“是朕太過急進,可你怎么不注意保重身子?” 林若秋也想啊,可她對于珠算的掌握都不十分清楚,基礎(chǔ)不牢靠,自然得多加練習(xí)。這幾日光是撥弄那幾顆算盤珠子,她的十根手指都磨出水泡來了。 此時此刻,林若秋才對謝貴妃等人油然生出幾分敬意,難怪總說能者多勞,她要達到謝氏等人的水平,也許還得花上十年——當(dāng)然這些世家女都是從小有計劃培養(yǎng)出來的,若非宋氏橫空跑出來,也許謝婉玉當(dāng)初會成為皇后也說不定。 楚鎮(zhèn)翻箱倒柜尋出藥膏為她上藥,林若秋便巴巴地望著他道:“陛下,妾能不做這些么?” 楚鎮(zhèn)輕輕往她磨破的指尖吹著氣,好讓那疼楚舒緩些,神色極盡溫柔,說出的話卻不怎么令人愉快,“自然是要學(xué)的,你若覺得太累,不妨?xí)盒獛滋煨拚?。?/br> 皇帝說話倒很得老夫子的精髓,寬嚴相濟,看似是在哄人,意思卻不容反駁。 林若秋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道:“陛下這般用心良苦,是想將臣妾推上皇后的寶座么?” 她這話問得太直白了些,皇帝臉色一僵,“你怎會這樣想?” 就算他真有這層意思,也只是他個人隱秘的期盼,是不宜宣之于口的——于情于理,林若秋做這個皇后都是不相宜的,更別提當(dāng)今的皇后仍然健在。 林若秋也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問,她若是懂事一點兒,聰明一點兒,就該心照不宣地與皇帝達成共識:無論成與不成,她只要照著皇帝的意思去做就是了,而非質(zhì)疑他的決定。 只是,林若秋對于皇帝這種拔苗助長式的做法頗有抵觸,且不提她能否達成皇帝的期望,皇帝這種做法就是在自亂陣腳——倘若說楚鎮(zhèn)的賢名是臣民敬仰他的資本,那林若秋更不愿意皇帝因她毀掉好不容易積累來的名聲。 寵妾滅妻,這在本朝的歷史上是大忌,不乏有君王因此受到攻訐。林若秋與宋皇后雖不存在實際上的敵對關(guān)系,可宋氏始終是皇后,而她無非是楚鎮(zhèn)的一名愛妾。 林若秋安靜的看著對面,“妾何德何能,敢讓陛下為臣妾而不顧物議?” 楚鎮(zhèn)若真因她而廢掉宋氏,可想而知朝中會有多少反對的聲音,魏太后為先帝生了二子一女都沒能扶上后位,到她這里卻破例了,豈不證實了惑亂君心之說。 然楚鎮(zhèn)的神情十分固執(zhí),“朕說你能,你便能,朝中人言何所畏懼?” 林若秋很感動,真的,可她更愿意保留幾分理智,“論家世,貴妃和賢妃都勝過臣妾百倍,名聲更不必說,陛下確信您能平息流言么?” 謝貴妃這些年苦心經(jīng)營不是沒有成效的,如今說起賢德,宮外人都首推謝氏。更別說她家世代為官,家風(fēng)清正,在朝野頗受贊譽。 楚鎮(zhèn)冷聲道:“可她們都沒孩子,朕唯一的孩子出于你腹中,你難道不想讓阿瑛成為嫡子?” 林若秋當(dāng)然也想啊,誰都有過做夢的時候。只是人貴有自知,若楚瑛命里能當(dāng)太子,絕非嫡庶所能影響,更不會因她這位母親的身份發(fā)生變化。最近林若秋也時常幻想:若她能早生個幾年,再托生于宋太傅那樣的鐘鳴鼎食之家,會否如今坐在鳳座上的便是她了?如今也少了這些風(fēng)波。 可人生是不能重來的,倘若她注定不能走到與楚鎮(zhèn)并肩站立的位置,那她也只得認了,只能怪兩人命里無緣;事實上她理當(dāng)知足,與她目前所擁有的東西比起來,這一點名份上的小小缺憾已經(jīng)微不足道了。 林若秋情知皇帝性情固執(zhí),并非那么容易說服的,她也沒打算說服皇帝,只希望皇帝能姑且聽聽她的心聲,因抱著楚鎮(zhèn)的肩膀依依說道:“無論陛下您最終如何決定,都請為皇后保留足夠的顏面,別因臣妾的緣故苛責(zé)任何人?!?/br> 這樣說或許太小白花了點,可她心里的確是這么想的。宋氏于皇后的職分上雖不十分盡責(zé),可也并未犯過大錯,她不該因此而受辱——而無子被廢這一條,已經(jīng)是極大的羞辱,且本朝并無這項規(guī)定。 林若秋偎在他懷中,如同夢囈一般的道:“臣妾都不著急,陛下又何須急迫至此?于臣妾而言,能長長久久地陪伴陛下身側(cè),便于愿足矣,別無奢求?!?/br> 殘陽的余暉照在她薄薄的耳垂上,透出淺淡粉色,使她看起來脆弱而惹人憐愛。楚鎮(zhèn)下意識的將她擁緊了些,呢喃道:“朕不著急?!?/br> 這便是聽進去了,林若秋仿佛受到極大鼓舞,趁熱打鐵道:“那這些賬冊也能送回尚宮局去了吧?” 她既沒有謀求后位的雄心壯志,對宮中事務(wù)自然無須汲汲營營。 可誰知皇帝依舊無情的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