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先生夫婦都已經(jīng)將近九十歲高齡，這些年很少外出，聽說江家在祖宅生活的人也不多，雖然昨天電話里聯(lián)系過，但也難免有疏忽的地方，您看要不要先讓人再打個電話問一下？”

    季老擺擺手：“不必了，不速之客，人家本來也沒有義務(wù)敞們歡迎咱們，直接敲門吧，態(tài)度要恭敬?！?/br>
    門敲了許久，才有一個看起來像保姆的中年女人前來應(yīng)門，一看門外黑壓壓的一片，嚇了一跳，一口拔高了腔調(diào)的吳儂軟語溜了出來，對于北方人來說，雖然不覺得有多刺耳，卻苦于一個字都沒有聽懂，不由有些面面相覷。

    C市市長也不是本地人，這種地道的水鄉(xiāng)土語也只能聽個一知半解，還是市長秘書前來解圍：“阿嫂，我們不是來sao擾江老先生，是有B城來的貴客想要拜訪他老人家?！?/br>
    又是一串語速極快的土話出來，連秘書先生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他臉色有些發(fā)苦地道：“阿嫂，您說慢些，您是不是姚縣人??？我奶奶也是姚縣的?！?/br>
    套完關(guān)系后接著又提要求：“您說江老先生現(xiàn)在有事？可我們是昨天電話里聯(lián)系好的啊，您看事情要不急，先讓我們進(jìn)去好不好？”

    仍然是土話，語速也沒有減慢的趨勢，不過套了關(guān)系之后有一點(diǎn)好處便是腔調(diào)不那么尖利了。

    秘書豎著耳朵努力分辨之后回頭請示他上司：“這位大嫂說今天一大早有晚輩來看江老先生，現(xiàn)在人家正忙著述天倫之樂，讓咱們改天再來。而且也不能太多人來，訪客一次不能超過三人?！?/br>
    季老爺子行伍出身，一直堅持鍛煉，所以到現(xiàn)在除了年輕時受過傷的腿行走有些不便，卻還耳聰目明，因此也不用那市長再轉(zhuǎn)述，直接下達(dá)了命令：“既然這樣，那咱們先回去吧。明天就讓司機(jī)和子奇陪我過來，你們該忙什么就忙什么去?！闭Z氣不溫不火，轉(zhuǎn)身便是要走。

    季老爺子很淡定，隨行的人卻淡定不起來了。別說是跟著季老從B城過來的人，就算是C城本地官員，雖然清楚江家的地位和江老先生的聲望，但讓季老將軍這樣級別這樣年齡的人吃閉門羹，大家還都是覺得這行為大大地過了。

    可一起來的都是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精，盡管心里不以為然，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悄悄地觀察著B城來的主角，看有沒有什么先機(jī)內(nèi)幕可以尋。

    封子奇扶著季老爺子正要上車，衣角被人拽了拽，封子奇扭頭看著死皮賴臉跟過來的某人，劍眉皺起，沒好氣地問：“什么事？”

    這個郭海亮，在B城惹了一堆爛攤子，竟然玩金蟬脫殼跟著他們來到了C城，讓季悅知道肯定又是一通好鬧。況且封子奇和郭海亮雖然自小認(rèn)識，但由于年齡差距和性格差異，卻絕對算不上什么好哥們兒，現(xiàn)在郭海亮扔下抓狂的未婚妻和懷了孕的情人不管，非要跟著自己來追妻，鬼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這邊封子奇還沒有腹誹完畢，郭海亮卻沖他眨眨眼：“晚輩？什么晚輩讓江老先生閉門謝客，肯定是遠(yuǎn)道而來的哦。”他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遠(yuǎn)道”兩個字。

    封子奇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就顯得你能！我當(dāng)然知道里面可能是我老婆，可他們擺明了要刁難這邊，我有什么辦法？

    郭海亮看見封子奇的表情之后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傻小子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蠢，他竟然猜到可能是江月在里面，而他竟然也明白江家只是在故意刁難他們。

    那大嫂看起來清爽干凈，眼神明朗，又不是七老八十，不可能是文盲。

    況且在江家這樣的書香世家，恐怕連只狗都是能識文斷字的，她是在江家做事的人，又怎么可能只會講土語？

    這年頭，連整天在家看電視的師奶，也是會講上幾句普通話的。

    而他和封子奇能看出來的事，季老爺子不會看不出來，郭海亮不由松了手，眼神里閃過一絲迷惑，似乎有些事，他活了三十多年都沒有去思考過。

    小波折過后，一行人正要離開，“吱呀”一聲，厚重的烏木大門打開的聲音，吸引得大家又轉(zhuǎn)過了身。

    只見門后閃出的是一張比秋日午后陽光更加明媚的臉龐，隨后是少女窈窕的身姿，她身著淡粉色薄羊絨衫，黑色鉛筆褲，整個人清新卻又明艷奪人，看見眾人齊刷刷回頭的樣子，忍不住微微一笑，當(dāng)下在場的人似乎瞬間看到百花齊放，鼻端甚至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花香。

    也幾乎所有的人腦海里都閃現(xiàn)出一個詞：“江南美人。”

    美人蓮步輕移，緩緩走下臺階，櫻唇輕啟，聲音卻朗朗：“各位遠(yuǎn)道而來，不曾遠(yuǎn)迎還望恕罪，可祖父母年事已高，同時請大家進(jìn)去怕招待不周，如果有什么事我們做晚輩的改天再登門拜訪?！闭Z氣不卑不亢，態(tài)度卻謙恭有禮。

    就在大家用揣測的眼神打量她時，封子奇卻一個箭步?jīng)_了上來：“我說你總算肯出來了?！背蹲∷氖?，有些靦腆地回頭：“謝謝各位陪我們過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我未婚妻江月?！?/br>
    眾人瞬間恍然大悟，原本只知道季老爺子要拜訪江老先生，卻不知原因，而剛才兩家的態(tài)度也頗有些奇怪，現(xiàn)在看來，人家是要做親家了！江南女兒都金貴，何況是江家，更何況女兒是這樣的人品，這女婿上門，先給個下馬威雖然不算厚道，卻也不是特別過分。當(dāng)然，這是尋常人家，而以季家的權(quán)勢地位，有這樣的貴客臨門，女婿年輕有為又英俊瀟灑，換做別人是絕對不舍得這么刁難的。

    到底是江家，夠牛氣！

    于是眾人在季老爺子的示意下，懷著各異的心思，紛紛告辭說改天再來祝賀。

    最后，門外來客只剩下了季老，封子奇，郭海亮還有司機(jī)。

    封子奇手心有些發(fā)潮，卻更緊地握住江月的手，將她帶至季老的面前，鄭重道：“外公，這就是江月?！庇謱碌溃骸靶≡拢@是我外公?！闭f完之后便不再開口，手下卻握的更緊。

    手有些疼，江月禁不住微微皺眉，季老卻先開了口：“你是個好孩子，你mama在這里嗎？我想先向她說聲對不起?！备鞣N事情，總要有個先后，矛盾緩和了，接下來的事情才好開口。

    封子奇的手握得更緊了，江月再也無法忍受，回頭踩了他一腳，趁他吃痛的時候甩開他的手，顧不上去看他驚慌的臉色，回頭正色看著季老道：“我mama她在里面，不過那件事她已經(jīng)不想再提了。而且就算介懷，該怨的是您女兒也不是您，死者已矣，如果您真有什么錯，也該是個教養(yǎng)不當(dāng)，那卻不應(yīng)該對我mama道歉?！?/br>
    害人終害己，季蘭的早逝和她的極端性格有很大的關(guān)系，但她做下那件事的時候已經(jīng)成人，似乎也不該由做家長的為她的行為負(fù)責(zé)了。

    季老點(diǎn)點(diǎn)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