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邊，怔怔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他沒想過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要么是他引以為傲的記憶力出了錯，要么是他被幻覺迷惑了眼睛，這樣的狀態(tài)太不穩(wěn)定，原本的自信心忽然動搖了。

幸好沒有跟著萊恩出戰(zhàn)，不然一定會給他添麻煩吧。路卡反思著，之前的自己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也許，他的向?qū)芰φ娴氖芰撕艽蟮挠绊憽?/br>
類似的事情不久后再度發(fā)生。

藍(lán)星的奪回戰(zhàn)獲得大捷，萊恩逼得十一親王不得不放棄藍(lán)星，同盟國軍部下達(dá)的命令是“乘勝追擊，在十一親王逃入帝國軍方勢力范圍之前解決掉”。萊恩坐鎮(zhèn)前線，對于大局不夠了解，要求衛(wèi)星營地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判斷追擊和攔截十一親王的方向。

為了更好地觀察太空，衛(wèi)星指揮部搬到了室外。衛(wèi)星上的雪已經(jīng)停了，觀測視野清晰，很適合鑒別十一親王可能的撤離路線，艾塔也從前線回來參與部署。幾名中校正說到十一親王故布疑陣，路卡突然看到一條蛇尾在人群中一晃而過。

斯忒諾！

路卡覺得那不是幻覺，在目前這種形勢下，西斯迪爾的確有可能鋌而走險。

路卡知道自己能力不夠，求助于離他最近的哨兵：“艾塔，我看見西斯迪爾的精神體在這里！快攔住它！”

艾塔愣了下：“什么？在哪？”

路卡沒時間解釋：“就在那邊，快去！”

周圍的人詫異地看看他，又看看他所指的方向，他們什么也沒看見。

艾塔沒再猶豫，先放出了極地狼去追，隨后自己也跟了過去。然而他帶回來的消息是，并沒有追蹤到任何可疑的人或精神體。

路卡頹然。

他撐著自己的額頭，只覺得腦中一陣陣地鈍痛。

幻覺？這又是幻覺嗎？

艾塔拍拍他的肩：“路卡，別多想了，你需要休息?！?/br>
路卡搖了搖頭，他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真的到了分不清現(xiàn)實(shí)與虛幻的地步。

他直覺那不是假的，那就是斯忒諾。

艾塔是因?yàn)椴幌嘈潘?，所以根本沒有用心去找，或者西斯迪爾施加了精神暗示，令他察覺不了他們的蹤跡。

一定是這樣。

路卡走出指揮部熱烈的討論，一個人走到了霧凇林中。

他嘗試著動用了向?qū)芰Α?/br>
既然眼見不一定為實(shí)，那么向?qū)У木窀兄偛粫鲥e。

很清晰……

那種精神體殘留的氣息非常清晰。

就在這附近。

時間不多了，他不能讓西斯迪爾在這時候洞察先機(jī)，相反的，他或許還可以通過斯忒諾探知他們的撤離計劃。

路卡深吸一口氣，釋放了自己的精神觸絲。

觸絲追著那抹氣息，延展到了俘虜營。

精神領(lǐng)域的波動很厲害，但他還是觸碰到了斯忒諾。

西斯迪爾本人并不在這里，不得不說，他的手法十分巧妙。

他把斯忒諾封藏在一個三席向?qū)У木耦I(lǐng)域中，并讓那人以俘虜?shù)纳矸荼煌塑婈P(guān)押，之后，作為精神體的斯忒諾便是自由的了……

路卡很欣喜，西斯迪爾與這名三席向?qū)б欢ń⒘四撤N聯(lián)系，既然能探知得到這些，那就可以順藤摸瓜。

只要他攻下那名三席向?qū)У木癖趬揪托小?/br>
炸斷的殘肢、冒著黑煙的艦船、憤怒而不甘的目光……

路卡怎么也沒想到，噩夢里的畫面竟在此刻一一呈現(xiàn)在的面前。

是他提供的十一親王的撤離路線，他斬釘截鐵地說，那是從剛送回來的俘虜腦中搜集到的情報，那是他用向?qū)芰Φ贸龅呐袛?，他敢立下軍令狀，以請求大家相信他?/br>
這里的大部分人都見識過他挑戰(zhàn)西斯迪爾的本事，他們信他。

萊恩也信他。

他說過，無論如何不會對他有任何懷疑，他所說的他都會信。他只是非常生氣，因?yàn)槁房ㄔ俅蝿佑昧讼驅(qū)芰Α?/br>
出戰(zhàn)前他說：“你不聽話是吧，你等著。”

路卡等著，卻等來了“追擊主力遭遇重艦埋伏，母艦在藍(lán)星地表墜毀，艦隊損失慘重，哈迪斯少將重傷昏迷”的消息。

那一瞬間，四周所有的情緒，震驚的，憤恨的，厭惡的，鄙夷的，統(tǒng)統(tǒng)攻擊著他。

——是你，是你造成的，如果不是你說……

——我們死了那么多人，那么多！

——不能信你，我早該知道！上次凱因特少將回營也是……

——你根本就不配做哈迪斯少將的向?qū)В?/br>
——罪人，你該償命！

“不……我……”路卡無從辯解，喉嚨極度干澀，說不出話來。

他抱著頭，視野一片血紅。

他找不到萊恩，看不到，聽不到，感應(yīng)不到。

后頸的圖騰像是著了火，全身每一個細(xì)胞都遭受著撕扯，那是難以忍受的劇痛。雙腿再難支撐身體的重量，路卡跌跪在地上。

他弓著身體，發(fā)出痛苦的嘶鳴。

一個小小的熊貓人抱著他，稚嫩的聲音帶著哭腔：“路卡哥哥，你不要嚇我??！嗚嗚嗚嗚，你怎么了，路卡哥哥，你不要丟下路吉……”

路卡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他的精神領(lǐng)域，崩潰了。

第47章

得知萊恩出事之后,軍部立即發(fā)來召回指令，將萊恩·哈迪斯接回長青星治療,藍(lán)星戰(zhàn)場暫時由肖凡·凱因特接替總指揮職責(zé),以防帝國軍反撲。

路卡在恍惚中也被帶上了返回的艦船,路吉牢牢趴在他身上,鼻涕眼淚流了滿臉,見他毫無反應(yīng),最終哭累了，縮到路卡殘破的精神領(lǐng)域里。

這時候沒人管著他了，他可以在這個世界中隨意走動,然而他所看到的卻是無盡的黑暗,以及越來越多的“噪音”碎片。

這樣的景象,讓他想到了路卡覺醒之前。

“路卡哥哥……”路吉慌了神，一屁股坐在地上，低著頭，熊貓耳朵耷拉著，“你醒醒吧，我會很聽話的，也會很有用的，你不要……再把我忘記了……”

“一直陪著我好不好，那個黑漆抹烏的地方很可怕的，沒有人能聽到我的聲音，沒有人能看到我，也沒有人會跟我說‘路吉吉是最棒的’……”

“路卡哥哥，那天在教室里，我推開門，你看到我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

“我死掉了，當(dāng)不了一個好哨兵了，可是你讓我成了你的精神體了啊，你那么厲害，只是想念我就可以創(chuàng)造我，那你為什么不能救救自己呢？”

路吉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最后蜷在黑暗里睡著了。

所以他沒有看到，這片領(lǐng)域的深處，依然有微弱的光。

肖凡坐在總指揮室中，桌上的酒已經(jīng)下去了半瓶，顯然，他沒把萊恩定下的禁酒令放在眼里。他跟萊恩不一樣，他是及時行樂